雲雀恭彌從來都不是可以給人污辱或甚玷汙的角色。
誰敢嗆他就用拐子反擊,誰敢調戲他就得被打成半身不遂,要是誰敢打他就等著進棺材了,遑論侵犯他,那就是永世不得超生重罪,打也要打入十八層地獄,他向來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的妖怪。
當然他也從來沒被誰惹哭過,因為他的心從不被誰給束縛。
──除了六道骸。
*
幾字語音未落,六道骸的淚水就要奪框而出。
捧起雲雀白皙的手,他珍惜的緊握,異色瞳凝望著藍色瞳孔,雲雀有些羞赧的想撇開頭,下一秒額頭卻被骸深深叩住,一吸一吐沉澱在兩人之間,說不出的安靜。
然後六道骸又吻了他。
與第一次的印象大不相同,那不是一種掠奪,也不是一種隨意興起,而是一種試探。
很淡很淺,卻比什麼都深情的吻。
回應起骸的吻,他閉上眼耽溺在甜蜜的氛圍──然後,他們彼此都讓蓄積已久的淚水奪框而出。
「我愛你…恭彌…我是真的愛你…所以才會對你那麼做…原諒我…」緊緊握住雲雀纖細的手,十指交扣,然後感到對方也緊握著自己,那樣深刻的觸感和溫度,六道骸將頭埋在雲雀的頸肩之間,溫熱的淚水流過他白皙的肩。
雲雀什麼也沒回答,臉上的淚水分不清是因為自己也有同感或是因為六道骸哭才跟著哭的,他從來不是軟弱到看到別人流淚就會跟著哭泣的人,但是一碰上六道骸他就會亂了方寸。
亂到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只是深深被六道骸吸引著。
「混蛋…如果你不是六道骸…我早就殺了你…」吸了吸鼻子,他騰出一隻手用力按住骸的後腦,兩人的體溫更緊密的接觸,比想像中還暖。「就算我騙了你…就算這是懲罰…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喔呀喔呀?那就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意思囉?恭彌,你真的好可愛…」用指尖替雲雀抹掉眼淚,骸燦爛的露出一抹笑,抬起頭來仔細端詳雲雀哭過的臉,紅紅的眼框和鼻子,帶淚霧的迷濛雙眼,泛著嫣紅的雙頰,這時候的他比起漠然似冰山美人的他要顯得可愛多了。
「我不想被你說可愛…走開,你好重,我要下床。」
抬起袖子胡亂抹去眼淚,雲雀推開賴在自己身上的骸。
「好、好。就算我不說,恭彌很可愛也是事實啊。」挪開身子留出下床的空間,骸調弄似的勾起雲雀的下巴作勢要吻上,卻惹來一記白眼,雲雀為了躲開骸的吻,將身體往後一傾。
「──呀啊!」
失聲叫出媚惑的呻吟,他立刻捂住嘴,卻無法克制自己全身的顫抖。
六道骸疑惑的看著他,心想自己也沒有吻到他也沒做什麼壞事,怎麼雲雀就這樣叫出來?雖然是挺好聽的他不介意多聽幾聲,但比起這個,雲雀有點怪異的樣子更讓他介意。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沒…我沒事…」
顫抖的手撐著床墊,他搖搖頭,咬緊下唇,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卻遮掩不住因疼痛而閉起的眼。
「到底怎麼了?哪裡疼?恭彌,站得起來嗎?」
「閉嘴!你不要管!」
推開六道骸硬是從床上跳起,由下身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感瞬間刺上,他腳步一個不穩撞上了身後的牆,雙頰泛著出血似的潮紅惡瞪著骸。
六道骸恍然大悟。
愧疚感一湧而上,他歉疚的低下頭,小聲囁嚅。
「果然是昨天…造成的吧,對不…」
「住口。」按耐住疼痛,雲雀厲聲道,卻勾起一道動人的唇線。
「這是我已經牢牢記住你的證明。」
骸一愣,然後跟著笑了。
終於認清彼此相愛的感覺在他心裡烙下深深的印痕,就算從陰陽師與妖怪來看是不被允許的愛,但為了雲雀他可以捨棄陰陽師這項家業,用半妖的身分與他廝守一生。
「如果你不小心忘記我的話,我並不介意再一次喔,恭彌。」
「哼,我沒那麼不小心的。」
他倆相視而笑,愉悅的氣氛甚至讓原本還再睡覺的三個小妖都醒了,快樂的笑鬧著圍繞兩人轉。
卻誰都沒有注意到,就連雲雀恭彌本身也沒有發現──
原本綑綁住雲雀手腕的念珠,早已在床頭碎成千片。
而碎片還隱隱透著著紅色的妖光。
*
「所以你還是要去京城?就算知道我不想去?」
柔美的嗓音讓骸從冰水的浸透回神,他抬起頭甩去臉上的水,湖邊激起陣陣漣漪。
揮別了三個孩子,他們又再度踏上旅程,途中經過有名的大湖,因此他們到湖邊洗臉休息一會兒。
「呵呵呵,不是那樣子啦,總要回去見天皇嘛,而且我的式神符壞掉了,還得回老家重新製作呢,要順便跟我去見母親嗎?相信她會對你很好喔。」拾起一塊布巾擦去臉上的水珠,六道骸笑道。
「哼,你這離不開媽媽的孬種。」
「喔呀?這麼說很傷我的心喔?今天晚上要來點懲罰嗎?」
聽及此,雲雀的背脊湧上一陣寒意,他打了個哆嗦,連忙搖頭,模樣煞是可愛。
骸溫暖的笑了,現在的他在也沒有任何牽掛,雖然不理解雲雀為什麼不想回京城,但是他大概明白,畢竟之前曾有過人類與妖怪的戰爭,而兩方的主將恰好就各是夜妖姬和雲雀恭彌。
「雖然我不懂恭彌你和夜妖姬有什麼過節,不過她是個不錯的神明喔,雖然我不信仰這個,但是因為供奉夜妖姬的關係,我母親原本衰弱的身體都好起來了呢。」將雲雀緊緊摟入懷中以免他再度暴走,骸一時興起想來個兩方和平勸架。
「放開我…!那怎麼可能會是個不錯的神明!應該要咬…嗯唔!」上一秒雙頰還泛著紅在骸懷裡掙扎的雲雀,下一秒就被吻上唇,深得他連下文都再說不出,只剩斷斷續續的呻吟。
「唔唔…嗯哈…哈啊、哈啊…混蛋!」
「呵呵呵,恭彌這樣也很可愛喔。」
「住口…我要咬死你!」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再跑?是男人就停下來讓我咬殺!」
嘻鬧聲在山間的湖畔響起,他倆追著跑著,相擁相吻著,或在草地上打滾,或呼吸清新的空氣,或感受迎面吹來的徐徐微風,然後深刻的感受百年來從未體驗過的、那所謂的「愛」。
然後直到太陽下山,他們又品嚐不同的感覺,夜裡的月一角一角的缺。
噩夢在不遠處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