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很快追上一世的腳步,跟隨在他身邊,一世亦回過頭與他聊聊天,他們兩人的氣質都很平靜,六道骸跟隨在他們身後,斯佩德也隨後快步跟上,並肩走在他身旁,瞥了他一眼。
「感傷嗎?要就這樣離開我了喔?」
「哎喲?你這臭美的師父是在擔心我嗎?還是只是單純的自戀?」
「喔呀,我是怕你離開了我之後就變得一無是處呢。」
「我倒覺得我比你能幹多了,至少我還不會去偷別人的床單。」
「哼,如果我說神預見未來的能力已經看到你在偷別人的床單,你又怎麼說?」斯佩德冷笑一聲,瞥向前方的雲雀恭彌,雖然,那必定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我才不像你一樣賤骨頭。」
「哼嗯──是這樣啊,要不要我把你的骨頭剖開看看你高尚到哪裡去啊?」
「不,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奈何橋到了。」
他們來到奈何橋旁,彼岸開滿了鮮紅燦爛的花朵。
雲雀恭彌俯瞰底下的忘川,一副新奇的模樣,一世輕輕拉住了它,笑著要他別太靠近。
「那是彼岸花,有毒的。」他笑了笑,「不過,它是引導靈魂歸來的花朵。」
「什麼意思?」雲雀孩子似地眨著明亮的眼,輕聲問。
「我創造了天界、生界與鬼界三個地域,恭彌。」一世溫柔地微笑著,開始解釋起來,「其中的鬼界,也就是地獄或是陰界,生界也就是所謂的人界或稱為陽界,陰界與陽界不斷地重覆著輪迴的循環,而天界就是當中的平衡與統治點,能夠跳脫在輪迴的束縛之外。」
雲雀點了點頭。
「簡單的說,人類輪迴的系統就是──人死為鬼,鬼生為人,千千萬萬年以來已經不斷地循環了無數次。」他頓了頓,「不過,當中也有些迷途在人世的鬼,執念太過強烈,或是存心想要破壞世界的平衡,這時候,就要由彼岸花將他們帶回來。」
「怎麼帶?」
「有些高深的陰陽師會以彼岸花作為媒介,將鬼驅逐回地獄。」他輕聲道,望向遍地鮮紅的彼岸花,「還有,彼岸花的花香也會將魂魄引上長長的黃泉路,重新投入輪迴。」
「再不行的話呢?」
「那就是阿諾德負責執掌的範圍了,他負責解決在人世間徘徊的鬼怪,將他們帶回陰界。」
「嗯……」雲雀恭彌靜靜地凝視著一世,卻像在思索些什麼,但他還是什麼也沒有問出口。
「好了,我們還是來辦正事吧。」他溫柔地微笑著,摸摸雲雀的頭,轉頭看向身後的六道骸和斯佩德,「你不必經過黃泉路,六道骸,我可以直接送你穿越這個空間。」
「欸?我還有點期待孟婆湯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六道骸輕佻地道,雲雀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麼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一世笑了笑,「待會兒如果有不適的話,還請見諒。」
六道骸聳聳肩表示不在意,走到一世面前,雲雀一臉敵意地瞪視著他。
他們兩個僅止兩秒的視線交會,又相互移開了眼神。
接下來的事情,六道骸幾乎全都不記得了。
雲雀恭彌看著一世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強光從他手中綻出,六道骸的雙眼頓時失了神,只見一世的手掌轉了個角度,六道骸整個人像是被扭曲一般消失了,取代他位置的是一個不怎麼光亮的流質球體,一世閉上雙眼,口中輕喃了幾聲雲雀沒有聽清楚的聲音,光球就消失了。
於是一世又睜開了眼。
「這樣就行了,斯佩德,你和阿諾德可以見面了。」他輕聲道,斯佩德點了點頭,一世轉過身去,注意到了雲雀恭彌震驚的眼神,卻沒有多加理會,「我們回去吧,恭彌。」
「剛剛那個人……他去了哪裡?」
「回去人間界了,恭彌,這裡是離人間界最近的地方,他已經忘記所有關於天界的事了。」一世頓了頓,停下腳步,回眸,「所以,你沒必要記著他,回去吧,不然阿諾德又要擔心你了。」
「我……以後要下人間界時,也會那樣嗎?」
一世沉默了一會兒,向他點點頭。
「沒有例外,恭彌,就算你是我的孩子也一樣。」
*
六道骸躺在森林的深處,身上棲息著幾隻鳥,晨曦穿透林葉灑在他身上。
那一刻他全身幾乎都是僵硬的,又過了十秒左右,他的身體才有辦法動作,六道骸勉強撐起身子,身上五顏六色的鳥兒全都受到驚嚇而飛開,他揉揉發疼的腦袋,環望四周。
又過了十五秒,他的腦袋才逐漸恢復思考功能。
他記得他在一個死胡同裡遇見一個自稱是神的男人,那男人告訴六道骸他的真實身分其實是半妖,接著他便告別了母親,決心跟隨那男人修行,但是,一切卻像過了很久很久。
他低頭看向自己,穿著一身陰陽師的道服,簡直就像瞬間抽高長大,瞬間完成修煉一樣的神奇。
「真是見鬼了……這裡是哪裡?」他坐起身,不遠處有個被藤蔓所纏繞,看起來頗為陰森的小木屋,六道骸後退一步打量了屋子好一會兒,總覺得這房子的構造挺熟悉,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上前敲門,「不好意思,裡面有人在嗎?」
沉默了許久,屋內都沒有消息。
沉重的妖氣傳來,六道骸有種不詳的預感,探向袖子裡有什麼東西可用,摸出幾張符咒,熟悉感襲來,他又重新記起了所有他在地獄的訓練,以及六個冥界在他體內刻下的戰鬥記憶。
──他的確在地獄修煉過。
但是誰訓練他的?
地獄又要怎麼去?他在那裡發生了什麼?
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能想起來,但除了訓練的記憶之外,他什麼也無法記起。
抬頭看向妖氣沉重的矮屋,六道骸嘆了口氣,決定暫時將之拋開。
他握緊符咒,推開了小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