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氣漸漸地減弱了。
雲雀恭彌推開眼前的少年,警戒地望向窗戶。
「離開了嗎……唔嗯!」
雲雀恭彌瞪大了眼,那少年竟主動吻上了他,雲雀吃了一驚,掙扎著,對方卻拉住了他,將他拖到床上,狠狠地壓在身下,少年的雙頰泛著潮紅,金褐色的雙眼也失去了理智,他不可自拔地、宛若野獸一般吻上了雲雀的頸側,那是一串瑣碎的吻,而且不停地下移。
「等、等等……嗯啊……」
因少年的舉動而發出不舒服的呻吟,雲雀的腦袋幾乎要停止運轉。
究竟為什麼,這個上一秒還人畜無害的人類小孩,下一秒卻變成了發情的野獸?少年貪婪地吸取自己的香氣,吻落到了白皙的鎖骨上,成為了輕輕的啃咬。
──「有件事情我必須要提醒你一下,白天倒是無所謂……」
一世的聲音赫然閃過腦際,雲雀愣了愣。
──「晚上的時候最好不要和任何人類接觸喔,你身上的體香對他們來說是催情劑呢。」
所以,這就是街上的人們一直看他的原因?這就是穿了和服卻能一下子搶走所有青樓所有名妓風采的原因?還有讓這個人類小孩發狂的原因?雲雀一下子紅了雙頰。
他羞惱地抓住少年的頭髮,向後一拉將他扯離自己。
「夠了!」雲雀紅著臉,氣喘吁吁地怒斥,「你想破壞我們之間的規定嗎?」
「規……定?」少年愣愣地道,雲雀點點頭。
「對,要是被誰發現我曾經來找過你,那我們以後別想再見!」
少年一副快哭的神情,嚥了口口水,退了開來,像個犯錯的孩子,又是歉疚又是可惜地看著眼前紅著一張臉的雲雀恭彌迅速坐起身,將身上的和服拉整,像逃走一般跳下床。
然而走前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回眸又看向那少年。
「我得走了。」算是盡到告知的義務,卻見少年一臉的驚慌。
「這麼快?」少年慌忙要下床挽留,「不是說好了一晚?還是因為生我的氣嗎?」
「不,是因為再待下去會給你添麻煩。」雲雀淡淡地回應,畢竟不知道白蘭什麼時候還會再靠近,況且,當這孩子知道自己把持不住的對象是什麼身分之後,那就的確是個麻煩了。
他走向窗口,拉開了窗,冰涼的空氣直撲而來,雲雀歛下了睫,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能令他安心的果然只有夜晚,正要走,卻突然被誰拉住了手腕。
回眸,他看見了少年充滿不捨與失落的神情。
「夜妖姬。」他說,「我為你想到的名字,夜妖姬。」
雲雀愣愣地看著他,而後,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他輕輕抽回了手,一腳踏上了窗几,與少年交換了最後的視線。
「好名字。」他輕聲道,「謝謝你的酒。」
在少年回過神前,雲雀恭彌已經縱身躍下,即便那是幾十公尺高的城閣。
他慌忙上前察看狀況,然而從高高的窗口望下去,早已沒有了雲雀恭彌的影子,少年的眸子閃閃發著光,他堅信,那一定是上帝派來幫助他的神明。
敲門的聲音在此刻響起,接著是推開門的聲音,少年並沒有回頭看來者是誰,他所在意的還是剛才的夜妖姬,然而只聽見後方傳來幾聲驚呼,接著一群僕人便擁上前來。
「太子殿下!別跳啊!」
「太子殿下!您千萬別想不開!」
「太子殿下!快點回到床上休息吧!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就是啊!太子殿下!已經有一個高明的陰陽師要來為您治療了!您一定會好的!」
「等、等等等一下!」少年哭笑不得地推開了圍繞在自己身旁的僕人,回頭的時候與一個有著異色雙眸的陰陽師對上了眼神,他有些錯愕,「呃……我已經痊癒了喔。」
「這怎麼可能呢?」其中一個較微年長的僕人蹙起眉,「太子殿下您又再做夢了?」
「不、不!我是說真的!我已經全好了啊!」少年苦笑起來,望向窗外,眸裡又再度溢滿了溫暖,「剛才有位神明從窗口跑進來找我,把我的病都治好了!」他笑著,看向眼前的陰陽師,「雖然我很感謝你的好意,可是我已經沒有什麼需要醫治的了,謝謝你。」
那雙眼異色的陰陽師──六道骸,錯愕地看著眼前已經活蹦亂跳的少年,接著又是主僕團聚的歡樂景象,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向太子點點頭,轉身退出了房門。
這下糗了。
六道骸順手帶上門,深深地嘆了口氣,立功的機會沒有了,和這裡的陰陽師似乎也處得不好,這下子要用什麼名義在這裡定居,又要用什麼名義把母親接過來呢?
*
從窗口一躍而下,雲雀恭彌的身子輕巧得宛若能馭風,他一下子就融於漆黑的夜色裡,拂過臉龐的風讓心情頗為愉快,他微瞇起眼,視線中卻閃過一個白色的物體。
下一秒,雲雀瞪大了雙眸。
──白蘭。
那個一身白的厲鬼就這樣笑瞇瞇地出現在眼前,與自己平視,就在這落下的半空中。
「晚上好啊,小雲雀。」
那厲鬼燦爛地笑了笑,「我們好久不見了對吧?」
在雲雀恭彌回過神的前一秒,白蘭的身體已經碰到了他。
時間彷彿靜止空氣也彷彿停止流動一般,落下的這一刻變得極為漫長,他清楚地看見白蘭的臉湊了過來,在他的側臉啄上一吻,然而他就像被點了穴一般,無法思考、也無法動彈。
──雲雀恭彌宛若折了翅膀的鳥,重重地摔在泥土上。
土地被打出了個大洞,塵土漫天飛揚,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捂住了頰,剛才白蘭的那一吻,雲雀恭彌不敢相信那是什麼,但是他確信自己的妖氣一下子被吸走了大半。
只見白蘭輕巧地降落在他面前,依舊是帶著那副笑容。
「你長大了呢,美了不少喔,小雲雀。」他輕輕地笑了笑,「你跟小骸後來怎麼樣啦?」
「為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雲雀吃力地撐起身子,喘著氣,惡瞪著白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看來過了千年你的力量還是一樣可怕。」
「呀咧,難不成……你也忘記了?」白蘭笑瞇瞇地歪了頭,以示他的不解,「真是太奇怪了,神的想法果然難以參透,不過算了、我本來就沒有跟神交好的打算。」
「你在說什麼。」雲雀冷冷地打斷他的喃喃自語,抽出拐子,「你的目的又是我的心臟嗎?」
「啊啊、是差不多在那個位置的東西喔。」
白蘭咧開了嘴角。
他緩緩地抬起手,指向雲雀恭彌胸口的位置,笑著。
「──把那個項墜,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