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醒來之後果真什麼也不記得,雲雀恭彌也徹底忘記了黑夜女神和六道骸的存在,阿諾德與斯佩德自此之後很少再見面,除非雲雀恭彌和六道骸確保在絕對不會碰面的狀況下,他們才能短暫相聚,時光匆匆地消逝,人間界已經過了好幾百年,六道骸的修行也漸漸有成果,他成長為一個外表大約十五歲的少年,很掛念在人間的母親,急著想離開。
「什麼?你想離開嗎?」斯佩德面露驚喜的神色,像是有點難以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太好了!這樣我的麻煩就永遠減少了!我終於能回到和阿諾德天天見面的日子了!」
「靠,你就不能擺出稍微悲傷一點的表情嗎?」六道骸翻了個白眼,雙手環繞在胸前,「至少擠出幾滴眼淚?你可是師父,而且我沒說要馬上離開,只是有離開的打算罷了。」
「嘖,不是馬上啊……對了,如果你想離開的話,我倒有件事一定得提醒你。」斯佩德收起了歡欣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不悅,「想要離開天界的都必須要消除曾經待在天界的記憶喔。」
「啊?那我是來修行個屁的!」
「你修行的成果不會消失!豬腦!目的是要你忘記天界與神的存在!」
「那我回去要怎麼炫耀啊!」
「就是不讓你去炫耀才要消除啊!」
「但是……」六道骸斂下睫,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我怎麼覺得我會忘記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斯佩德心頭一緊,看向六道骸,該不會是一世在消除記憶時沒有俐落乾淨吧?如果真是如此還讓他和阿諾德保持這種牛郎織女的狀態好幾百年的話,他發誓他絕對立刻利用白蘭把一世搞垮。
但只見六道骸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地敲了下手掌,微笑。
「我差點就忘記了,在我離開之前一定得說出你把阿諾德的被子拿去當浴巾的事實啊。」
「哼嗯──這樣啊……給我過來我要砍死你!」
*
「也好,反正是時候讓你回去人間界了。」
面露苦惱的神色,一世溫和地看著心意已決的雲雀恭彌,嘆了口氣。
經過阿諾德的教導與訓練,雲雀恭彌的力量已足以被稱做是最強的妖怪,早已遠遠超越了力量逐漸走向衰弱的黑妖夜,現在的雲雀恭彌已經有能力自保了。
「不過,恭彌……雖然你是我的孩子,但回去人間界之後,還是必須把我們全部都忘掉喔。」一世有些不捨地道,看著雲雀恭彌愣了愣,露出訝異了神色。
「忘掉……你們全部……?」
「嗯,包括我,還有阿諾德。」他嘆了口氣,「即使如此,還是要走?」
「唔……我考慮一下。」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眉又道,「為什麼一定得忘?」
「除非曾經身為神的一員,否則一定得忘的啊。」眼見雲雀恭彌似乎有些回心轉意,一世又重新燃起一線希望,又試探性地道,「這是天界的規定喔。」
「可是規定是一世你定的吧!」雲雀有些彆扭地道,「不想忘不可以嗎?」
「如果不想忘,那就留在我們身邊吧。」一世抬手摸摸他的頭,淡淡地微笑起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離開,我永遠不會攔你,不過我會很希望你留在我身邊喔。」
「這規定該不會是臨時掰出來的吧……?」
「怎麼會?這是從億萬年前就決定好的啊。」他從椅子上站起,經過雲雀身邊時輕輕摟了下他,「像是現在,我就必須去替提出申請的人消除記憶啦。」
「提出申請?」
「嗯,一些不是常能見到我的人要委託眾神提出前往人間界的申請才行呢。」
「我可以跟去看嗎?」
「嗯……」一世稍稍猶豫了一下,「好吧,如果你想來的話。」
*
「一世!這裡!」
向金髮的男人招招手,斯佩德站在地府的門口迎接上帝的到來,他的身旁跟著一批鬼兵,看見一世身後的雲雀恭彌時稍稍瞪大了眼,神情有些訝異,不過卻沒有說什麼。
一世走向斯佩德,和他握了握手。
「骸他終於說想下去了是嗎?」
「讓我和阿諾德見面……」斯佩德有些不甘心地抿了抿唇。
「等一下就行了。」一世安撫似地笑了笑,「他人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跟我來。」
斯佩德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轉身領著一世和雲雀恭彌進入地府,雲雀瞇起了眼,斯佩德的那抹笑不像是安心也不像是快樂,反而更像是嘲諷,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們穿過陰暗的走廊,經過幽森的大廳,一直來到地下深處的一個小房間,斯佩德吩咐一列鬼兵待在外頭,敲了敲門,不久,門打開了,一個藍色頭髮的少年探出頭來。
「吃屎,我正在睡午覺。」
「咳呵,骸,身為一個有教養的陰陽師,髒話不能亂罵。」斯佩德露出一副溫和地燦爛笑容,「會給偉大的上帝看笑話的喔,注意自己的風度和禮貌好嗎?」
「奇怪……髒話明明都是你教我的……」六道骸打了個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目光緩緩移向斯佩德身旁的金髮男人,忍不住露出了興奮的神情,「所以你就是傳說中的上帝嗎?」
「是的,我是。」一世帶著微笑回答,卻看見六道骸的笑容垮了下來。
「騙人!你是斯佩德用幻覺來騙我的吧!真正的上帝才不可能這麼普通!」
「你說誰騙你了啊!」
「我才不上當!這種事你不知道幹過多少遍了!現在就現出原形來吧!」六道骸抄起三叉戟,往一世的臉上刺去,一世後退了一步,倏地一個黑影衝上前,銀光一閃,擋住了他的三叉戟。
六道骸愣了愣,一世也怔住了,雲雀恭彌擋在兩人之間,拐子擋下了六道骸的攻擊。
三叉戟,與,拐子。
六道骸,與,雲雀恭彌。
「不許隨便審問神的真偽。」他擰起眉,露出厭惡的神情,「給我放尊重點。」
六道骸收起了拐子,退後一步,板起面孔,撇開了頭,「嘖,看來這次不是幻術啊……」
「我巴不得快點把你送下去,沒事弄個假的來騙你做什麼?」斯佩德恨不得衝上去踢他兩腳,好個不知天高地厚又疑神疑鬼的死小鬼,竟然用這麼輕蔑的態度對待師傅!
「行了,你們幾個。」一世露出了溫和的神色,苦笑,「我是來這邊替骸消除記憶的,不要發生紛爭好嗎,恭彌,把武器收起來吧,然後骸請跟我過來,地點在奈何橋。」
一世說完轉身就走,由一群鬼兵領路,往階梯上走去。
六道骸看了雲雀恭彌一眼,露出了些許疑惑的神色,跟上一世的步伐,雲雀恭彌不悅地收起了拐子,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縱然只是一瞬間的想法而已,他總覺得似乎在哪裡看過那個少年。
「他的記憶曾經被消除過一次。」斯佩德在他身後悠悠地開口,雲雀回過頭,看見那藍綠髮色的地獄王者注視著他,露出了冷冷的微笑,「在他的記憶被消除之前,其實是看過上帝本人的,不過如今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還請月之子見諒。」
「……這點跟我無關。」雲雀冷聲答道,跟上一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