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玩完了,鬼王。」
阿諾德清冷的嗓音極具穿透力,斯佩德在高空低頭俯瞰,這兩人看似全身都是破綻,實質上他們的悠哉與強悍卻明明白白地向對手宣示──你打不贏。
白蘭咬緊下唇,捂著受傷的胸口,鬼氣正從傷處一點一點的流失,在這樣下去他將會化成虛無。
他做了最後的選擇。
「是不是走到終點還不知道呢!兩位神大人!」
阿諾德和斯佩德還來不及回神,白蘭原本的所在位置立刻爆炸。
濃烈的鬼氣與白色煙霧在一瞬間經由爆炸風四散到空氣中,即使他們不靠雙眼及嗅覺搜尋目標,四周的鬼氣仍讓他們無法立即感知白蘭的位置。
白花瓣在夜空中四散。
「咳……咳咳!阿諾德!阿諾德你沒事吧!」快速旋轉三叉戟將煙霧和鬼氣打散,斯佩德從高空降落,越到阿諾德身邊,「我們被擺了一道,不過那傢伙應該逃不遠。」
「竟耍這種小花招,看來他是嫌自己鬼氣太多。」蹙起眉,銀髮男人緊抓著手銬,揚起一抹冰冷而危險的微笑:「要是被我抓到,絕對不會只有『死』那麼簡單而已。」
旁邊的斯佩德打了個寒顫,幸好自己從沒有和阿諾德作過對。
「對了,斯佩德。」阿諾德指著他手中的三叉戟,「我沒看過那個,你去哪裡偷來的?」
「什麼偷來的!這是最近地獄的信徒給我的供品。我我我我我才不會去偷東西呢!只是有時候會偷吃一世的東西和偷阿諾德你的棉被好聞聞你的味道之類……呃,我剛才什麼都沒說。」收到戀人冰冷的眼神,斯佩德連忙改口。
「回去你死定了。」臉頰泛上一抹淡淡的緋紅,阿諾德咬牙切齒地道,難怪他總覺得自己的棉被蓋起來有怪味,原來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撇開眼神,望向鬼氣濃厚的方向。
「鬼氣散得差不多了,那傢伙往森林裡逃了,把那整座山用結界封鎖。」
「遵命,親愛的。」聞言他將三叉戟化為虛無,接著幻化出他慣用的手杖,朝山頂劈下,靛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天空,光亮逐漸將一整座山包圍,形成一座牢不可破的結界。
「然後要開始搜山了嗎?不開天眼的話會搜到天亮喔?」
「開天眼的話會昏迷不醒三天,我可不想浪費三天的時間補回力量。」阿諾德緩緩掏出手銬,回眸對斯佩德使了個眼色,「確定結界夠牢固吧?」
「當然,除非有神力,否則是無法破除的。」
「那我們走吧。」
*
伸手觸碰靛色的結界,鬼氣一下被吸走了大半,白蘭嗤痛一聲,後退,這種東西要是強行穿過去,絕對不可能活下來,幸好森林裡也潛伏了不少鬼和妖怪,離那兩個神找到自己還需要一段時間。
白蘭捂住破了洞的胸口,靠在樹旁坐下來。
「呵呵……要是找不到犧牲品,大概真的活不成了……」他嗅了嗅附近的鬼氣,潛藏在山林裡的都是力量極弱的鬼和妖怪,就算吃了他們,也無法獲得破開結界的力量。
只能等死了嗎?
他苦笑著嘆了口氣,鼻子卻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你受傷了?」
澄澈的童音傳進耳裡,他抬眸,眼前是一個人類的小孩,他看著白蘭,即使看見他的胸口破了個大洞也絲毫沒有驚慌的樣子,只是非常平靜地看著。
這座充滿妖怪與鬼的山裡也有住人嗎?白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走開,吃了個人類小孩對自己也不會有好處,他正這麼想時,看見男孩的雙手碰到了結界。
──神的結界不會關住人類。
白蘭稍稍驚訝地睜眼,如果眼前的男孩不是人類,那是擁有人形的妖怪?還是幻化成人形的妖怪?無論哪一個,妖怪至少都得擁有一定的力量才有人形。
才正打算要不要吃了他,下一秒他看見那男孩單手把結界抓破了個洞。
*
「阿諾德……」腳步停下,斯佩德綠著一張臉,看向順手處理小妖怪的戀人。
「怎麼?」
後者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斯佩德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身子扭了過來。
「來不及了。」
「什麼?」
「西南方……結界的邊處……」
「你找到他了?」
「不是……結界破了,那傢伙逃走了。」
能破除神所佈下的結界的,這世界上不超過十個。
照著斯佩德所指的方位,兩人快速趕到結界破裂的地方,鬼王的氣味還在,看來沒有逃得太遠,斯佩德就要追上去,卻被阿諾德扯住了衣角。
回頭只見他抱起地上一個滿身是血,瀕臨垂死的男孩。
「你要救他?」斯佩德有點好笑的看著阿諾德查看男孩的傷勢,「這人類已經快死了,因為一個要死的草屑放棄一世的任務,這實在不像你。」
「他不是人類。」將男孩的臉扳向斯佩德,後者一怔,噤了聲,「這孩子的臉是一世仿照我的長相創造的,他也算是神的一支,所以你的結界才會被破除。」
「月之子……?竟然……會出現在這裡……」抬頭看向顏色越來越黯淡的月亮,斯佩德咬緊下唇,「自從黑夜墮落之後,他就一直流浪了嗎?」
「千年有了。」阿諾德淡淡地回話,站起身,「回去吧,一世也一定會救他的。」
*
「情況怎樣?」
「很糟,心臟被挖空了,月之子本來就只能算是『半個神』,只是因為他是由一世的手所創,所以才具有些微的神力而已,根本無法打過鬼。」
「一世呢?」
「正在盡全力搶救。」
「讓我見他。」
「不行,一世吩咐沒有人可以……一世。」
「我再造了他的心臟,已經沒事了。」
房外的聲音從來沒有一刻停止,明明距離很遙遠,明明手腳無法動彈雙眼也無法睜開,他卻聽得很清楚,特別是那個──像是救贖一般的聲音。
聽了那個聲音,感到那聲音的主人在自己身邊,就會覺得很溫暖。
簡直就像是──太陽。
炙熱的手溫拂過自己的額,他聽見那聲音再一次回到了自己身邊。
「我會庇祐你,我的孩子雲雀恭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