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小孩,妖力失控了。」
冷冷的目光注視著大廳的池面,赤褐色的眼睛閃著烈火似的怒意。
池面的倒影一片漆黑,唯有一輪血紅色的滿月。
「G,恭彌他不是故意的。」朝利雨月淡淡地開了口,「這背後一定有人為的操弄。」
「我當然知道,而且我一直在思考。」赤褐色眸子的主人──G,回眸狠狠瞪了水神朝利雨月一眼,「白蘭身後有個靠山,而且握有與我們相等的力量,這就意味著眾神當中有叛徒,喬特不可能,我是他的左右手,做這種事沒意義,我也信任你和納克爾,藍寶太蠢不可能做出思慮這麼周密的事,剩下來的可能人選就只有阿諾德、黑夜和……斯佩德。」
「阿諾德是不可能的,他還在……」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那個靈魂結晶有可能不是真的。」G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他和斯佩德的感情好,又不和我們混在一起,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他們聯手也不一定,或許他假死,實際上是在騙我們,當然這一切只是假定,畢竟我不是很瞭解那傢伙。」
「那黑夜呢?她已經不是神了啊。」
「就因為她現在是妖怪,而且是個快死了的妖怪。」G回過頭來,認真地看著朝利雨月,「妖怪不進食就有死的一天,她已經活得太久了,算算時間如果她都沒進食,過沒幾年就是死期了,頂多勉強靠神力支撐那副殘破的身體,她可能因為死期將近而失去理智,想起雲雀恭彌而又再度暴走也不一定,不過憑黑夜的個性,在這漫長計畫進行的半途,她一定會恢復理智而收手。」
「唔……」
顯然是對G的見解無從辯駁,朝利雨月低下了頭,靠上牆,沉默了好一會兒,而後,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和G不約而同地抬起頭,驚訝地相視著。
「我說……當初、一世是把抓到的白蘭交給斯佩德處理,對不對?」
「那傢伙答應一世會幫忙注意雲雀恭彌。」G的眉頭緊蹙,咬緊了下唇,「阿諾德的靈魂結晶被搶走,他不可能這麼久了一點動作也沒有,除非──阿諾德在他手上。」
朝利雨月陷入了沉默,一臉的鐵青。
而後,他突然淡淡地開了口。
「……不覺得,納克爾去找他……找得有點太久了嗎?」
「──!」G的臉色一瞬間刷得慘白,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轉身跑走,一面跑,一面回頭大吼,「雨月!現在立刻去地獄找納克爾,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帶著藍寶一起去!」
「那G你呢!」
「我要去一世那邊!他現在一個人昏迷不醒!很危險!」
「你自己也要小心!」朝利雨月向著他的背影大吼,G並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而他也明白自己沒有時間目送,朝利雨月立刻轉過了身,往雷神的房間邁開了步伐。
*
巨大的拳頭將平地打出了一個大凹洞。
六道骸縱身躍起,從袖中扯出一條長長的念珠,他在空中低喃了幾句咒語,而後,念珠彷彿有靈性似地纏上了惡鬼的頸部,靈力與鬼氣相抵,惡鬼的身體立刻發出了滋滋的燒焦聲。
然而那僅是短暫的時間而已。
惡鬼一個使力,珠線便應聲斷裂,靈珠因而迸開,往四方飛散。
「喔呀喔呀?」六道骸輕巧地落地,順手擋下了一顆往自己額頭飛來的靈珠,「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區區的惡鬼竟然能擁有這種匪夷所思的力量。」
他瞇起眼,這些惡鬼的身上,散發著很淡的橙橘色光芒。
──是神力嗎?
冷汗滑過六道骸的額角,他咬緊了下唇。
從來沒聽說過惡鬼擁有神力的,看來只是被強制附加上去而已,但無論是什麼樣的存在,一旦擁有了神力,就不會那麼好對付,六道骸抽出了懷裡的三叉戟,紅色的右眼散出一抹妖光。
「看來這會是場硬仗啊,連觀眾都來了呢。」他微微笑著,回眸,不只是方才的鬼兵鬼將而已,無數的妖怪在他身後聚集起來,齜牙咧嘴地亮出了利爪,「我說,妖怪找我有何貴幹呢?」
「陰陽師的心臟很有價值……」一只白面金毛九尾狐站了出來,但怪異的是,牠的身體卻在瑟瑟發抖著,目光也不太堅定,「要帶回去,獻祭給生氣的妖王……」
*
「藍寶!在那裡!」
朝利雨月帶著仍舊昏昏欲睡的藍寶,在奈何橋邊發現了身負重傷的納克爾。
納克爾的身上有著嚴重的砍傷,顯然是已傷重到他無法自癒的地步,兩人快步跑上前,試圖呼喚納克爾的名字,輪迴與醫藥之神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還行嗎?納克爾。」朝利雨月有些焦急地道,「把你傷成這樣的是誰?」
「咳、那……那傢伙……」納克爾試圖坐起身,抓緊了朝利雨月的衣襟,吃力地開口,「斯佩德……取得了……我們無法想像的、力量……快去……找一世、要小心……」
「力量?」朝利雨月無法理解地蹙起了眉,「那是指……」
「雨月先生!小心!」
藍寶的聲音赫然傳來。
他一個回頭,淺綠色的雷電結界猛然在自己身後張開,擋下了突如其來的攻擊。
「沒事吧?雨月先生、納克爾先生。」藍寶抽手收回了雷盾,回頭望向兩人。
「沒事,多虧你了,藍寶。」朝利雨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冷靜,他抬起頭,注視著方才朝自己發動攻擊的,那群龐然大物,「這個……究竟是什麼……?」
「惡鬼……」納克爾吃力地道,也同樣抬起了頭,「地獄深處的惡鬼……斯佩德、那傢伙……把一直以來……阿諾德所抓到的……通通都、留了下來……」
「可是……只不過是惡鬼而已,為什麼……」朝利雨月緊緊地擰起了眉,注視著數量龐大的惡鬼,他警戒地抽出了懷裡的三把短劍,「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世……」納克爾捂住胸口被鐮刀貫穿的傷口,咬牙,「這些惡鬼──全都擁有一世的力量。」
*
「一世、一世!你醒得來嗎?……可惡!」
火神G大力搖晃那金髮男人的身體,然而那人就像是死去了一般毫無回應。
雖然已在斯佩德來到之前先行趕到一世的身邊,但G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世繼續待在這裡就像是活靶一樣,太容易被敵人宰殺,至少得在敵人來到之前先換個位置。
想著,他攙起一世的臂膀,將他扶坐而起。
還有雲雀恭彌的事情、阿諾德的事情,不快點盡早處理也不行,但眾神之中沒有任何一人擁有這種能力,他們現在唯一企盼的只有一世的甦醒,唯有一世,才能夠將穩定帶回世界。
只因為他是──
「努呵呵呵……晚安啊,我們偉大的創世主。」
冷漠而慵懶的語調驀地自門口傳來。
G吃驚地回眸,只見D˙斯佩德就倚在門口,映著黑桃的右眼鬼魅地、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