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拐子劃破了空氣。
然而那宛若利刃的一擊,只削去白蘭耳側的幾綹髮絲。
「你真的長大了呢。」白蘭笑瞇瞇地道,「也變強了不少……唔喔!」
在他尚未說完前,下一拐直擊而來,白蘭向後跳開,同時擊掌,一股強烈而尖銳的鬼氣竄了出來,朝雲雀恭彌直撲而去,然而後者將銀拐迴旋成風,俐落地擋掉了迎面而來的鬼氣。
白蘭吹了聲口哨,在空中轉了個身,右手化作一條白龍,朝雲雀俯衝而下。
雲雀恭彌本能地向後跳開,避開了白龍的第一道攻擊。
頸上一世給的珠鍊閃出了一下耀眼的光芒,而後,雲雀的身體隨之散發出銀白色的淡光,他收起了其中一只拐子,對著再度朝自己衝來的白龍,伸出了掌心。
──強大的紫色結界隨之張開。
那帶著刺的結界彈開了白龍,而後在半空化為一隻小刺蝟,雲雀以蹲姿落回地面,抽出了另一只拐子,那只刺蝟亦落到他了肩上,發出一聲撒嬌的叫聲。
「啊啊……是武神的神獸啊。」白蘭瞇起了鳶紫色的眸子,抽手,白龍退了回去,又再度化為他的右手,「沒想到你會厲害到這種地步,你的成長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你死前,有什麼遺言要說?」
「呀咧?」白蘭愣了愣,隨後輕聲笑起來,逐漸地,他的笑成為猖狂的大笑,他的肩膀瘋狂地顫抖著,笑夠了,他抽了口氣,抬起頭,「……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喔,小雲雀。」
雲雀瞇起了眼。
比方才更強烈的鬼氣自白蘭身上散發出來,鬼氣在他身後逐漸形成了條巨大的白龍,即便沒有方才雲雀所見過的海龍那般巨大,但那白龍的身體幾乎與古木一般高聳。
這傢伙的身上究竟還藏有多少力量?
雲雀與肩上的小刺蝟會心地交換了視線,接著一同抬頭注視著眼前這過於巨大的對手。
「只要被擊中一下的話,就會魂飛魄散了喔……嘛,就算是跟小雲雀一樣厲害的角色,大概也會半死吧。」白蘭笑吟吟地道,伸手舉向半空,而後,他輕輕地揮了下手掌。
白色巨龍宛若接收到了命令,朝雲雀俯衝而下。
雲雀恭彌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往上一躍,躲避了危險的一擊,肩上的刺蝟也在此時跳了出去,然而那條白龍在撲空的瞬間立即上竄,對半空的雲雀張開血盆大口。
「小卷,球針態。」雲雀淡淡地開了口,只見那停留在半空中的刺蝟發出了叫聲。
──突然,一個球針體猛然飛來,狠狠地擊中了巨龍的咽喉。
那白龍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往旁一偏,雲雀恭彌藉機踩住他的頭,往更上方一躍,與此同時,似乎與他視線的動向同步,越來越多的巨大球針體擊中白龍,將牠的身體與地面死死釘在一起。
只不過數秒時間而已,巨大的白龍就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原來如此,很聰明呢。」
那懶洋洋的聲音猛然從後方響起。
雲雀恭彌瞪大了雙眸,白蘭早已不在方才的位置,他利用白龍巨大的身軀引開注意,藉此繞到了雲雀上方,只見那厲鬼微微笑著,從上方俯瞰著他,伸出手,溫柔地捧住了雲雀的雙頰。
「能夠吻到像小雲雀這樣的美人,還真是榮幸喔。」
幾乎是毫無預警地,他吻上了雲雀恭彌雪白的額。
──致命點。
雲雀恭彌瞪大了雙眸,身上銀白色的光芒像是被吸走般瞬間消失,每個妖怪都有屬於自己的要害,而對月妖──雲雀恭彌而言,接受能量的地方,便是最容易被取走能量的地方。
──「我會庇佑你,我的孩子雲雀恭彌。」
他不會忘記,一世總是彎身親吻的那個地方。
如今那個地方卻像是破了口的大洞般,妖氣不斷地向外流失。
──雲雀恭彌像斷了翅的鳥,自半空失速墜落,重重地摔落地面。
他清楚聽見什麼堅硬的東西碎裂的清脆聲響,地上的那條巨龍也在此時化為鬼氣消失,刺蝟嘶吼著,卻在跑到雲雀身邊前,就被降落的白蘭無情地一腳踢開。
啊啊……小卷他、是很膽小的。雲雀恭彌抬起眸,注視著數公尺外蜷縮著身子的小小刺蝟,他的身體沒有辦法移動,就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他感到強烈的足以致死的痛楚,然而意識卻又那樣清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蘭走到自己身邊,蹲下身來。
「現在的你就跟普通人類差不多喔,喔、頂多是意志更頑強一點而已吧。」那厲鬼笑了笑,摸摸他的頭,「從剛剛的高度墜落,你的脊椎應該全碎了,想要移動是不可能的。」
雲雀只是冷冷地瞪著他,唇齒微微張開,卻不能發出聲音。
「這個,我就取走了喔。」白蘭笑吟吟地道,伸手去取雲雀胸前的紫色墜鍊。
然而,就在白蘭手指碰到那紫色寶石的一瞬間,強烈的閃光爆了出來。
縱然白蘭幾乎是在閃光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抽回了手,他的指尖卻早已被燒得得焦黑,他笑著瞇起眼,注視著自己散發著陣陣焦臭味的手,然而躺在地上的雲雀恭彌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紫色是武神的顏色。
斯佩德所執著的也就只有阿諾德那麼一個,既然是與武神有關的東西,那也就不難解釋,畢竟那是斬妖除魔、維持人間紀律的武神,鬼怪觸碰到他的東西,就算被炸也不稀奇。
白蘭笑瞇瞇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扯下了那頸鍊。
即使是武神的寶珠,那條鍊子上所帶有的神力依然比較薄弱,他聽見自己的手發出燒焦的滋滋聲,然而他終是將鍊子扯了下來,並將項墜裝入一個小小的玻璃瓶中。
「要我取這種東西,我看是純粹找我麻煩吧。」白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屑,「我對取走小雲雀的性命沒什麼興趣,反正你也很快就會死了,不必我費心,我就先走一步了喔!」
「阿、諾德……」
雲雀突然發出了細小的聲音,白蘭楞了楞。
那只應該是不能再動的手,就這樣吃力地伸出去,抓住了白蘭的褲角。
「把、阿諾……德……還、給我……」
即使將死,依然沒有墮落的灰藍色雙眸。
充滿高潔與美麗、那不容許摧毀的自尊,那雙眼睛一瞬間竟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白蘭閉上了雙眼,笑著。
他冷冷地踩上了雲雀恭彌的手,一擰,清脆的碎裂聲又再度傳來。
「對我依依不捨的小雲雀我也很喜歡,不過真的要說再見了喔。」他燦爛地笑了笑,轉過身,將瀕死的月妖留在身後,跨出了步伐,漆黑的夜色中,鳶紫色的眸子散出了冷冷的光。
「──啊啊……原來是阿諾德的靈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