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十五日的滿月高高掛在天空中。
妖怪並沒有如約襲擊村子,前日村裡來的一名僧人也向大家擔保妖怪不會出現,村民們放下心來,開始了連夜慶祝的祭典,街上賣糖的賣熱食的,到處都放著煙火好不熱鬧。
然而在村長家中的客房,卻漫著一股濃重的火藥味。
面對面坐在榻榻米上,其中一名旅人打扮的男子雙手雙腳被念珠緊緊縛在身後,惡狠狠的瞪著眼前僧侶裝扮的另一名男子,相反的他倒是一臉興致勃勃的看著掙扎的旅人。
「長得真的很漂亮喔,虧你還是妖怪之王呢。」
調戲般的語音緩緩道,僧人名叫六道骸,是天下最強陰陽師。
「解開!我沒辦法陪你耗到黎明!」惡聲惡氣的朝陰陽師怒吼,被稱作妖怪之王的雲雀恭彌奮力掙扎著手腳,念珠卻越纏越緊,在白皙的皮膚上勒出了深深的痕跡,痛得他嗤了一聲。
「喔呀?聽說妖怪之王在晚上的時候力量最強,看來是騙人的囉?」勾起雲雀的下巴,六道骸惡質的朝他吹了口氣,引來對方敏感的一顫,他滿意的勾起一抹笑。
「真不巧,我也是晚上的力量最強呢。」
「哇喔,我不知道人類的強弱還有分時段。」瞪著他,雲雀朝他啐了口口水,吐到骸的唇上。
「真是不乖,要再來一次嗎?」
毫不在意的勾起一抹邪媚的笑,舔去唇上的唾液,從懷中掏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放到口中,六道骸粗魯的扯起雲雀柔軟的黑髮,不等雲雀反應,他立刻吻上去,竅開貝齒伸進軟舌激烈的索求,舔遍對方口腔任何一處敏感帶,將藥丸渡到雲雀口中,幾乎是讓他用噎的吞下肚。
「咳咳!咳呼…咳咳!你…咳!」嗆的眼淚都流出來了,藥丸的藥草味在喉中漫開,極苦的味道連同六道骸吻過的感覺充斥在口腔中,他很肯定這藥丸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變態…」
視線漸漸被水霧覆蓋,六道骸的輪廓模糊起來,他無力的往前倒去,不偏不倚落進六道骸的懷中,聽見他呵呵呵的笑起來,意識開始變得混亂,下身隱隱刺痛著,一股火熱的感覺直直竄上來,他下意識的咬住骸的袖襬,也許是不甘心,也許只是單純的生理反應,淚珠從臉上滑落。
然後,感覺六道骸替他解開了腳上的念珠。
雖然很想立刻站起來踹他一腳,但是下身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無法站起身子,只能無力的依著這個討厭的傢伙,臉上滿佈著潮紅,他抬頭,卻暗暗訝異見到了六道骸略為吃驚的神情。
「看來這藥對你的效果好像不太一樣…」說著,又替他解下了手上的念珠。
感覺雙手能自由活動,他吃驚的瞪大眼。
幹什麼?剛才還難纏的變態陰陽師竟然會這麼乾脆好心就放了自己?有什麼計謀?
「你這…傢伙…」伸出手摟緊六道骸的脖子,笨拙的扯開他的衣襟,用力朝對方看起來細嫩的肩膀一口咬下,淚水卻順著臉頰的弧度一同滑落,流到骸的身上。
「我…我不是人類…竟敢餵我吃…春…春藥…我要殺了你…我會殺了你…」
「這不是春藥,是妖怪用的鎮定劑,雖然不知道對你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輕輕拍著雲雀的背像在安撫他,六道骸忍著肩膀的疼痛讓他繼續咬,感覺淚水滴在自己身上時卻沒來由的有種心疼感覺。
「抱歉,是我不好,別哭了。」
被妖怪咬到會有危險,妖怪總是有一口利齒,而且會隨性在咬下時注入毒液。
六道骸曾經被無數的妖怪咬過,下下等到上上等的妖怪皆有,也許因為自己是半妖的關係,毒液對他似乎沒有任何效用,不過,他目前為止還沒被帝王級的妖怪咬過,但那也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雲雀恭彌這種帝王級的關係。
相較於其他的怪物,雲雀恭彌簡直像是普通人類,從外型、身形、臉蛋,甚至咬著自己的那排牙齒,他餵給雲雀恭彌的鎮定劑也曾用在其他妖怪身上,這時如果是附在人類身上的妖怪就會被迫驅離人體,若是化為人形的妖怪就會原形畢露,但雲雀恭彌卻大不一樣。
該不會他也和自己一樣是特別的妖怪種類吧…?
貼在自己懷裡的雲雀噬咬他的力道由重轉輕,溫熱的鼻息餘留在自己的頸肩之間,此時堂堂的妖怪之王像隻小貓一般順服的趴在自己身上,六道骸不由得臉紅起來,感覺雲雀開始舔起了他肩膀上的牙印,一舉一動都是極大的媚惑。
「六道…骸…」
輕輕喚著他的名字,舌尖由肩膀漸漸移向脖子,一路上留下曖昧的水痕,雲雀此時因藥物而升高的體溫對他而言是一種催情劑,他感到下身漸漸腫脹起來,將視線從雲雀身上移開。
該死…!他可是一名陰陽師!竟然會對妖怪之王有反應…!
以前不管再美的女人對自己做這種事都不會有反應的…今天竟然被妖怪給…!
正這麼想著,雲雀發出一陣輕巧的笑聲,骸聽的如痴如醉的,警戒和理智似乎又漸漸模糊起來。
──雲雀恭彌卻猛的朝他的頸動脈狠狠咬下。
「啊…呃…!」
感到一股冰冷的液體正注入自己的血管中,他驚愕的瞪大眼,用力將身上的雲雀恭彌推開,他踉蹌的後退幾步直撞到牆上,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呼…呼…妖怪!你對我做了什麼…!」
「哼…」抹去嘴角的唾液,雲雀臉上的潮紅不減,微微顫抖的身軀也看得出藥效並沒有一絲減退,但他卻冷冷的笑了出聲,泛著一層水霧的銳利眼神狠狠朝六道骸瞪去。
「鎮定劑是嗎?我給你的也是鎮定劑…不過,劑量強到你會在三十秒內死掉就是了,人類。」
「你…!可…惡…」四肢開始漸漸麻痺,他只能按著被咬到的頸子,不甘心的瞪視著眼前的雲雀恭彌,號稱天下最強的陰陽師竟然會中了妖怪的色誘術然後中毒,這樣傳出去還能聽嗎?
「妖怪就是妖怪…一個都同情不得…」
「那是你們人類太容易受月色催情了,而且…天真也是你的錯誤之一。」喘著氣,指著手上被念珠勒過的紅色痕跡,雲雀嘲諷的勾起一抹笑,拉開門,步履蹣跚的走出去。
「所以我才說會殺了你,陰陽師。」
心臟的跳動開始減緩,視線也變得一片模糊,五感好像被遠遠拋在後頭。
沒錯,自己的確太天真了,和雲雀恭彌的毒液比起來,自己給的藥物實在力量太小了,竟然還愚蠢到解開妖怪手腳上的束縛,早該料想到會變得那樣搧情也是妖怪的計謀之一的…
六道骸倒在地上,緩緩的闔上眼眸,意識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
「先生?怎麼出來了?身體不舒服嗎?」
攙扶著喘息的雲雀,庫洛姆擔心的問,似乎一點也沒察覺眼前的正是欲統治他們村子的妖怪。
「冷水…附近哪裡有…哈啊…冷水潭…唔…!」
「不遠,我們本來就是依著冷泉而建的村莊,我這就帶您去。」伸手指向黑漆漆的森林,庫洛姆讓他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背上,看雲雀痛苦的像是被人下了春藥似的,庫洛姆卻沒想那麼多,攙著他就往人煙稀少的冷泉源頭飛奔去。
月亮高掛在天空中,第十五夜的月兒圓圓滿滿的。
冷風吹過,心口的燥熱減少了許多,庫洛姆攙著他直到水潭邊,他想也不想的就一頭栽進去,用冷水麻痺他一點也不想要的情慾,還有關於那該死的陰陽師的記憶。
第一次被吻,第一次被束縛住,第一次要用這種落魄淫穢的方式引誘敵人上當,第一次被下藥露出那種難看的樣子,還有…第一次…被人輕拍著背柔聲安慰…
「開什麼玩笑…」浮上水面,藥效已經因寒冷的刺激而退,他咬牙,走上了岸,溼答答的衣服顯出他削瘦的身形,好看的臉孔因憤怒擰在一起,庫洛姆嚇得撇過頭不敢直視。
「女人,你先回村裡,我換好衣服就過去。」
不等庫洛姆做任何回答,他大剌剌的將吸飽了水的沉重裝備換下,庫洛姆羞得趕緊倉皇跑回村莊,留下他一人在幽暗的森林裡寬衣解帶。聽部下說衣服是從一個半路遇難身亡的旅人身上拿來的,他根本不習慣穿這種裝備,結果計畫竟然是被一個半路殺出來的臭陰陽師給毀了。
換上輕便的墨色浴衣,繫緊腰帶,月色中他的身形十分柔美。
「嘖…應該回去把陰陽師大卸八塊才對…」
抿起下唇,對他而言六道骸的舉動是極大的屈辱。
「──你說要把誰大卸趴塊啊?美人。」
他吃驚的回眸,對上的是一雙鬼譎的異色瞳。
還有,悠悠的彼岸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