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氣一如利刃,狠狠捅破了六道骸的腹部。
惡鬼體內的神力與半妖的妖力起了抗衡,六道骸痛苦地吐出了口鮮紅的血,他宛若垃圾一般從高空被甩落在地,巨大的衝擊力激起了漫天飛揚的塵土,遮蔽了這輪血紅色的月。
「六道少主被打敗了……」
「六道少主比原本還弱……」
「因為斯佩德大人給的力量。」
「是斯佩德大人……」
惡鬼又開始了低喃,六道骸吃力地撐起身子,眼前的景象早已開始模糊。
他咬住下唇,狠狠握緊了拳頭,因為入江正一還在那裡,所以不能使用身為黑妖夜的能力,再加上這些鬼原本就來自地獄,就算使用了能力,八成也是沒有效果吧。
而此刻,覬覦著他心臟的無數的妖怪從後方逼近。
確實,同時身為陰陽師與半妖的自己,心臟確實比普通人類或妖怪都要來得有價值許多,六道骸吃力地抬起頭來,鮮血模糊了他的眼,他緊握的拳頭終於鬆了開。
──算了吧。
除了那還遠在深山的母親之外,也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
只是此刻,朦朦朧朧地,他突然記起,那個在森林裡奔跑著的、與自己緊緊牽著手的男孩,好像想起來了那麼一點,那個孩子、有著如夜一般黑的柔順短髮,一雙漂亮的灰藍色的眼眸。
「呵呵、呵呵呵呵……脆弱的人類……」
妖怪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六道骸卻已無力再思考,只有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血紅色的月亮映著一雙血紅色的妖瞳。
首先靠近六道骸的九尾赫然噴出了大量黑色的鮮血,身軀龐大的惡鬼也停止了動作,夜風像是突然靜止了一般,四處寂靜無聲,只有暗夜裡傳來的詭譎的輕笑。
屋頂上出現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真是一群廢物,要你們來找祭品,竟然找了個這麼弱的人類……呵呵。」那身影從暗中緩緩走出,白皙的臉龐映著血色的月光,「脆弱的存在是無法滿足我的……就和你們一樣。」
「王陛下……」九尾捂著傷口,身體不停地顫抖著,「萬分抱歉……請原諒妾身無知……」
「確實是很無知。」墨色的柔髮隨風輕飄,妖王雲雀恭彌站在屋頂上,血色的眸裡沒有靈魂,他淡淡地笑起來,把玩著手中銀色的浮萍拐,「我連動手殺你,都是浪費時間。」
九尾與妖怪們恐懼地縮起了身子,頻頻退後。
然而雲雀恭彌移開了視線,望向那些身形巨大的惡鬼,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無蹤。
「一世的味道……」猩紅色的妖瞳赫然綻出一股深沉的殺意,雲雀恭彌握緊了拐子,「啊啊、這個人的味道出現在你們身上……真是令人厭惡至極……」
龐大的妖氣混雜著殺氣,彷彿針刺一般,以雲雀恭彌為中心放射。
帶著妖氣的風化為了利刃,在土壤上刮出深深的刀痕,許多妖怪的身上毫無預警地噴出了鮮血,惡鬼與鬼兵鬼將的身上也突然被劃了好幾刀,而這僅僅是雲雀恭彌放出的妖氣而已。
「我要咬死你們……」銀色的浮萍拐映出了鮮血似的紅光,雲雀恭彌咧開了一抹嗜血而瘋狂的唇角,「讓你們在黎明之前,通通向那個人下跪──」
*
「斯佩德!你這傢伙……!」G惡瞪著眼前的男人,咬牙,他的右手燃燒成火焰,接著化出了一把紅色的弓,「把一世弄到這種地步、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這不是顯而易見嗎?」斯佩德輕輕地笑了起來,右手也化出了一把黑色的巨鐮,「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對他軟弱的做法和這和平的世界有所不滿,所以我要取代他的位置。」
「憑你是不可能的!」
「哼嗯──你和納克爾說了一樣的話呢,真是可惜,虧你的實力還如此強大,這下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斯佩德笑著聳了聳肩,「那麼,就讓你去和納克爾一起作伴好了。」
「你這傢伙……!」G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他狠狠地握緊了拳,「對納克爾做了什麼!」
「我對他做了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斯佩德咧開了嘴角,巨大的鐮刀指向憤怒的火神。
長鐮的刃面,閃出一抹淡淡的橙橘色光芒。
*
「不行──!」
向後一躍閃過了一隻惡鬼的攻擊,朝利雨月的刀尖射出了子彈一般的水珠,瞬間就將眼前的惡鬼爆破,混雜著一點神力的劣等鬼氣宛若煙霧般瀰漫在四周,朝利雨月喘著氣,以蹲姿落地,只見方才被自己擊碎的惡鬼又以鬼氣緩慢成形,而後分裂成了兩隻惡鬼。
「雨月先生!這太難纏了!」
藍寶的聲音從旁傳來,只見他的雷電一劈,數十名惡鬼就此被消滅,然而就像方才一樣,被擊敗的惡鬼分裂成了更多隻惡鬼,被打散的鬼氣不斷地聚集,而且再生。
「不管再怎麼攻擊,這些惡鬼只會不斷地分裂。」朝利雨月向後退回納克爾的身邊,蹲下了身子,緊緊握著手中的劍,「看來除了把一世的神力與這些惡鬼分離,否則沒有其他辦法了。」
「沒用的,我們力量的性質與一世完全不同,而且也不是一世力量的直接接收者……」納克爾捂著傷口,虛弱地道,「他的力量太強大了……這就是他能創造世界的原因……」
「可是、一世他現在醒不過來啊……」朝利雨月痛苦地閉上了眼,「一定是斯佩德,他用什麼方法奪走了一世的力量,然後把他的力量賦予到這些惡鬼的身上……」
「如果我們能夠找到他儲存一世力量的那個容器……」
──匡噹!
巨大的破碎聲赫然響徹了整個地獄。
朝利雨月、藍寶和納克爾不約而同地回過了頭,三人都同時察覺到了,地獄的深處正傳來了一股湧動的巨大能量,而那股力量,現在正瘋狂地朝這裡過來。
地板轟轟地震動著,這能量竟強大到能撼動整個地獄。
「那是、什麼……?」納克爾有些不安地道,朝利雨月搖了搖頭。
下一秒,數萬個光點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數萬枚光點宛若流星群一般,往他們這裡快速飛來,掠過了他們的身邊,而後,衝破了無數惡鬼的封鎖,有如翱翔的巨鵬,往奈何橋的另一頭飛奔而去。
──是一世的力量。
「神使……」朝利雨月注視著那群消失的光點,吃驚地瞪大了眼,「對了、是神使!他透過封鎖神使的靈魂以奪走一世的力量!現在他們全部被解放了!」
「問題是……這是誰做的……?」
「──呀咧呀咧,沒想到竟然連區區的惡鬼都解決不了。」
陌生卻又帶了點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一條以鮮血構築的龍迅速掠過他們的身旁,往惡鬼的方向飛去,張開了血盆大口,狠狠一咬,惡鬼的身體在剎那間灰飛煙滅,散去的鬼氣就像漩渦一般被血龍完全地吸收,只餘半空中一個小小的光點,那光點只停駐了不久,就往奈何橋的另一端飛去。
朝利雨月等人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只見那一身白的男人倚在橋邊,笑著,身上的血化為了龍。
「需要幫忙嗎?各位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