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的下方有無數的陰陽師聚集。
六道骸上前大致詢問了下,聽說是在這不久前爆發了極為強烈的妖氣,然而其他陰陽師不願意對他多說什麼,倒是注意到了六道骸身上的妖氣,他謊稱是他殺妖無數的關係,衣物上才殘留了不少妖氣,隨便打哈哈混過去後,他向陰陽師們詢問了宮殿的所在之處。
聽說這裡的太子生了很嚴重的病,治好太子的人就會獲得大大的賞賜,六道骸便是追求賞賜而來的,他想,總得在京城有個名分,之後接母親一起來住時,才不會被指為妖怪而被趕出去。
雖說如此,太子的病聽說是絕症,六道骸也沒多少把握能夠治好他。
與此同時,在皇家御用獵場裡穿梭的雲雀恭彌停下了步伐。
他敏銳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不安地擰起了眉,白蘭的鬼氣越來越接近了,雖然與他的所在位置還有相當的距離,他抬起頭,空氣中還有另一股不尋常的味道,望向眼前宏偉的宮殿,離自己最靠近的是位於宮殿最高層的一個窗口,裡頭傳來人類將死的氣味。
酒杯裡的酒還剩一點點。
雲雀歛下睫,有些無趣地飲盡了杯中的酒,這趟人間之行有點出乎他意料,妖怪並不如他所想的全都聚集在一起,那些強大的妖怪聽說還分散在遙遠的深山或是深海。
一個一個去尋找實在是太麻煩了,況且自己又和一世立下了不會惹麻煩的約定。
「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雲雀抬起頭,望向那個遠遠的窗口。
*
「一世?」
朝利雨月手中的文件就這樣從半空掉下,雪白的紙張散落了一地,他瞪大了清藍色的眸子,看著那個靠著牆壁、在走廊正中央深深沉睡的金髮男人,吃驚地張大了嘴。
他匆忙衝上去,顧不得滿地的文件沒有撿,跑到一世的身邊。
「一世、一世?聽得到我說話嗎?一世?為什麼躺在這裡?哪裡受了傷嗎?」他搖著那金髮的男人,慌張地叫喚,「一世?醒得來嗎?喬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唔……」隨著他的呼喚,一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雨月……?」
「太好了……!」見到他醒來,朝利雨月似乎放心不少,「有哪裡不舒服嗎?」
「奇怪……我怎麼會躺在這裡?」一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呆然,他試圖坐起身,卻立即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他捂住額,一手抓緊了朝利雨月的衣袖,「對了……我本來、是在做什麼的?」
「你還好嗎?一世?」他擔心地問,小心翼翼地將一世攙扶起來,「要不要回房躺一下?」
「也好……」疲累地輕聲道,一世緊蹙起眉,「……對了,恭彌和阿諾德他們……我很擔心,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斯佩德有確實幫我顧好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斯佩德這陣子都不在天界。」雨月攙著他的肩,苦笑著,「他們兩個我也會幫你注意的,現在你就先好好休息吧,走得動嗎?」
「謝謝你,雨月。」一世疲憊地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我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
「哇喔,病氣很重嘛,人類。」
雲雀恭彌懶散地坐在窗緣,望著偌大的房間裡,那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灰藍的眸子閃過清亮的光,他順手拿起擱在窗邊一個小茶几上的白色酒瓶,為自己的酒杯斟了幾許清酒。
「那、那是我的酒……」那病床上的少年吃驚地瞪視著他,試圖坐起身,即使有著一頭耀眼的金黃髮色,他的面色卻極為蒼白,身上散出的不只病氣,還有淡淡的屍氣。
「怎麼?有意見?」他抬眸淡淡地問,那少年立即搖了搖頭。
「不……你要喝就喝吧……但請問你是……?」
他挑起眉,眼前的少年嚥了口口水,似乎十分緊張。
既然還能緊張得起來,表示應該還有救,至少雲雀認為,自己對那些毫無求生意志的生物是沒有幫忙的打算的,雖然那些毫無求生意志的生物他也不爽咬殺就是了。
「隨便你叫吧。」
他抬頭飲盡了杯裡的酒,將手中的酒杯隨意擱置,從窗邊跳了下來,一步一步來到少年身邊。
「呃……這、請問是怎麼進來的……哇啊!」
纖長的指扣住了少年的下巴,強迫他的頭抬起來,雲雀左右端詳了他好一會兒。
──是神使啊。
那金褐色的眸子裡藏著太陽的光芒。
雲雀微瞇起了灰藍色的貓瞳,神使一般來說是被祝福的存在,不可能會生這麼重的病,再者,他身上的病氣還帶著一股很討厭的、來自地獄的味道。
怕是再過一會兒,地獄的小鬼就要來取他的性命了吧,雲雀鬆開了手,那少年虛弱地一頭倒回枕頭上,錯愕地注視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雙頰泛起了淺淺的紅暈。
「病得很重喔,該慶幸今天是朔夜嗎?人類。」雲雀毫不客氣地跨坐到少年的身上,雖然沒有試過用毒液治病,不過今天自己的力量減到最弱,猜想應該不致於會咬死人才對,雲雀勾起了一抹冷冷的微笑,「我想想……若我救了你,就讓我在這住一晚吧。」
「你、你能救我嗎?」少年瞪大了眼,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驚喜。
「沒有我做不到的事,如何?你要先答應我,我才會替你治病。」
少年大力點點頭,感激地看著他。
雲雀恭彌突然感到幾分不確定,確實照一世的說法,他的毒液可以做任何事,然而這一切都尚未經過實際確認,他只是淺淺地微笑起來,扯開了少年的衣襟。
「等、等一下……未成年這麼做不太好喔……」少年一下子漲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
「忍耐一下就好。」
不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麼意思,雲雀索性無視他,看準了少年的頸動脈,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自己也不太確定要怎麼決定這毒液的效用,只是單純地不停地想著治好對方這個念頭。
冰涼的毒液進入了少年的體內,他聽見少年小小聲的舒嘆。
「我說……那個、唔哇……這是一種治療法?」
「對,你別說話。」
一次量的毒液已經完全注入少年的體內,雲雀鬆開了口,用袖口抹了抹嘴角,人類的味道真是令人不舒服,特別是將死的人類,他看著少年倒回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面色也漸漸紅潤起來,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訝異,病氣也已消失了不少,看來是奏效了。
──白蘭的鬼氣似乎也越來越接近了。
雲雀望向窗外,警戒地瞇起了眼,他走向窗邊,拿回自己的酒杯和酒瓶,往外探了探,鬼氣雖然靠近,但還是不強,他關起窗戶,回眸對少年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說好了我治好你的病,你就要讓我躲一晚。」他走回床邊,將酒瓶擱在床邊的矮櫃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那少年,「要聊什麼我是可以陪你,但是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我來找過你。」
那少年吃力地撐起了身子,神情顯然是在訝異自己的身體變化,他又驚又喜地注視著雲雀,欲言又止,看他滑稽的模樣,雲雀忍不住想笑,坐上床緣,拿起酒瓶斟了酒,將酒杯遞給他。
「要喝嗎?」他問。
「呃……不,我想剛康復就喝酒好像不太……」
「你現在已經完全健康了,喝酒沒問題的。」很顯然是被掃了興,雲雀不悅地蹙起了眉,他將酒杯更伸了過去,那少年楞了楞,眨眨眼,最終還是接下了酒杯,卻沒有喝的動作。
「那個……我可以請問你究竟是誰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雲雀瞟了他一眼。
「跟你們人類不一樣就是了。」他淡淡地道,倚上了床柱,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楞住了。
──鬼氣。
強大的鬼氣朝著這裡直逼而來,雲雀瞪大了雙眼,望向緊閉的窗戶,難不成白蘭真的是追著自己而來的?或許他現在就在外面?或許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靠近?
他回頭,對少年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但無知的少年顯然沒有接收到他的訊息。
他錯愕地看著神色有異的雲雀,又楞楞地開了口。
「那個……請問究竟……唔!」
少年所有的話語在下一個瞬間被堵死在口中。
──雲雀恭彌煩躁地揪住了他的領子,霸道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