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終於再見到你了,夜妖姬。」
迪諾伸手撫上雲雀白皙的臉蛋,後者卻顧慮的縮了下身子,六道骸有些慍怒的蹙起眉,雲雀恭彌是他的,任何人的觸碰都會令他吃味,更何況剛才聽迪諾敘述了他們的過去,他更是大為光火。
雲雀一句話也沒說,拿下迪諾的手,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
正當六道骸和迪諾都正等待雲雀的反應時,他卻鬆手,手中的酒瓶落到地上摔個粉碎。
站起身,他望向只剩最後一縷金光的夕陽。
「我要走了,迪諾。」回眸,他淡淡的瞥了這一個可以說是奪走他初吻的男人一眼,走向窗口。
「等等…又這麼快!夜妖姬!」因雲雀的怪異的反應而吃了一驚,這七年來他的心牢牢繫在夜妖姬的身上從沒離開過,從體弱多病的皇子努力鍛鍊自己,成為一個仁民愛物的皇上,就連人類與妖怪戰爭那一次他聽聞夜妖姬生氣的傳言,也是盡力的要陰陽師尋找妖之王來取悅他。
他衝上前抓住雲雀纖細的手腕,力道大了些讓雲雀往後一倒。
六道骸見狀氣得站起身就要上前,雲雀卻用力將迪諾往後一推,身上猛然爆發出難抵的尖銳妖氣。
「誰都別過來!」
六道骸止住腳步,迪諾愣在原地,雲雀恭彌轉過身那快哭出來的表情,又是生氣,又是焦急與害怕,微紅的眼匡救像是淚水快潰堤似的,卻疏不知自己這樣的表情更讓人想疼愛。
「不管是骸或迪諾…要是再過來,就咬殺…」
「夜妖姬…!求求你…我已經等了七年了!」不顧雲雀哽咽的威脅,迪諾將雲雀摟入懷裡,金黃色的眸裡溢著滿滿的思念,雲雀拼命掙扎著,絕望的看著夕陽朝山頭落下。
天黑了。
一列烏鴉振翅飛起,妖氣逸散在空氣中,漸濃,天空黑鴉鴉的一片,大小妖怪從黑雲中竄出來,夜祭師設下的結界毫不管用,京城的燈火瞬間熄滅,妖怪嘎嚕嚕的吼聲直叫人發寒。
城堡大力震盪一下,迪諾抱著雲雀跌到了地板上。
「怎麼回事…?夜妖姬你…」正開口,卻被窗外的景色愣住了。
照理說朔夜是不會出現月亮的,但映入眼簾的竟是血紅色的滿月,彷彿妖怪的一隻眼。
迪諾顧不得夜妖姬如何了,站起身跑至窗邊,一切又回復到與妖怪戰爭的那時,一樣的詭譎天空,一樣殘酷的景色,一樣殺戮的血腥場面,人類在哭號,妖怪發瘋似的作亂。
「怎麼…會…」
「天皇!小心!」
六道骸飛身推開迪諾,一道銀光劃過,削去迪諾幾縷金黃的頭髮。
他跌到地上,六道骸正從背後緊抱著夜妖姬,而他所謂的「夜妖姬」手中拿著一雙拐子,嘴角笑出一抹詭譎的弧度,不知為什麼,當下他所明白的只有「危險」二字。
「哇喔…人類躲過了啊,真是有趣…呵呵…哈哈哈…」發瘋似的輕笑著,「夜妖姬」抬起頭,那雙一向淡藍澄澈的雙眼成了高掛在天空中的月亮一樣的紅色。
「真是令人厭惡的氣息…應該全都咬殺的…嘻嘻…」
掙脫六道骸的束縛,他捂著嘴輕笑了幾聲,轉身面向六道骸,動作天真的像個小孩也美的像天使,但是氣息卻恐怖的像妖怪,迪諾越來越分不清眼前的「夜妖姬」究竟是神是妖了。
就連六道骸也因他的美而呆愣了一下,但接著襲來的報應就是一記強勁的拐擊。
──鏗鏘!
三叉戟使勁擋下右拐,接著左拐卻毫不留情的揮來,他本能的抬起腳踢掉,額角冒出了一絲汗水,雲雀的拐子因骸的踢擊而飛開,撞到牆上又反彈了幾公尺,在地上轉了好幾圈。
他又笑了,紅色的雙眼卻有些模糊。
「真好玩…呵呵…六道骸真有趣…」空著的左手環上六道骸的頸子,雲雀紅色的眼瞳裡看不見感情更沒有理性,但他卻主動吻上骸,這更讓他不敢大意,即使如此,他還是將雲雀深刻的抱緊,盼望用愛情喚回他一點點的理智。
妖怪本來就不好對付了,更何況是妖之王雲雀恭彌。
「恭彌…我愛你…」伸手撫著他柔軟的黑髮,他悄聲道。
雲雀恭彌握住拐子的右手顫動了一下。
在骸的懷抱裡聞到應該殺戮的人類氣息,卻又有一股令他依戀的妖氣。
──誰?誰?這個人究竟是誰?
瞬間在腦海裡浮現六道骸燦爛笑著的身影。
用溫柔的雙手安撫、用溫柔的聲音輕哄、抱著他入睡、流著淚告白,令他迷戀的味道,令他安心的眼神,溫暖的、甜甜的,那個人的吻、那個人的微笑。
「…骸,救我…」
六道骸猛的回神,雲雀右手握著的拐子乘機給他的腹部狠狠一擊,鮮血從口中噴出,他撞上了牆,這下子大概不只是內出血那麼簡單了,八成骨頭斷了好幾根,人類的身體構造就是這麼脆弱。
他忿忿的抬起頭,自己又再度被騙了,這是第幾次了?
妖怪果然是一個都不──
六道骸所有的思緒在一瞬間被打斷。
雲雀那雙毫不帶感情的紅色眼眸,漠然的臉龐上,流下兩行清淚。
「呵呵…真是…一點都不好玩…太脆弱了…太…」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水,他輕聲笑道,卻完全聽得出哽咽,六道骸透過那雙紅色的眼瞳,彷彿可以看見身陷痛苦的雲雀朝他呼救的模樣。
「這世界太無趣了…乾脆全都毀掉好了…」
他朝窗外縱身一躍,卻像有漂浮能力似的,停在半空中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
看起來虛弱的身子搖搖晃晃的,朝黑夜漫步而去。
「恭彌…!」他就要追上去,一隻手卻按住他的肩膀制住他所有的行動。
那是從剛才起就沒再說話,自稱是「夜妖姬」的女人。
他溫柔的看了六道骸一眼,接著抬頭望向天空血色的紅月。
「別衝動,骸,我們一定能阻止他,那孩子很痛苦…」
六道骸歛下眼,試著沉澱自己焦躁的心情,深吸了幾口氣,他也望向那一輪紅月。
「母親…我該怎麼辦才好…妳身為有預言能力的大妖怪──『黑妖夜』,應該明白吧…」
女人點點頭,露出一抹微笑。
「我明白,看得出你十分喜歡妖之王,如果你有這個決心,母親就會幫你到最後。」
六道骸抬起頭,看著女人那雙彼岸花般鮮紅色的雙眸。
母親給了他右眼的紅色,父親給了他左眼的藍色;母親給了他妖怪的力量,父親給了他人類的血液,他擁有許多「黑妖夜」的能力,但是比起母親這樣正規的大妖怪,他還是很不完全。
預感告訴他如果點了頭,必會失去很多重要的東西,但他仍毫不畏懼的迎向母親的視線。
「我要救他,即使要用我的性命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