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浮萍拐擊破了惡鬼的身體,龐大的身軀迅速化為飛散的鬼氣。
彷彿是將惡鬼的橙橘色淡光給吸收了一般,雲雀恭彌的身子散發出了淡淡的銀白色光芒,鬼氣消散在風中,而後化為沉寂,完全消失在安靜的夜色裡。
緊接著下一個惡鬼展開了攻擊,雲雀恭彌縱身躍起,輕盈地閃過,巨大的拳頭將土地打出深深的凹洞,他勾起一抹淺淺的唇角,笑裡帶著幾分嗜血的興奮。
妖怪的本能是殺戮。
即便是神所創造的孩子,也不例外。
而對於這些千年以上的妖怪,臉部醜陋身軀矮小的下級鬼理所當然不是對手,眼見妖怪的領導者已朝惡鬼展開攻擊,妖怪們不敢再覬覦那瀕臨垂死陰陽師的心臟,也紛紛將視線從倒下的六道骸身上移開,朝一旁的鬼兵鬼將展開了攻擊。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妖王所要求的祭品不是有價值的心臟與血。
──而是與強者轟轟烈烈的一戰。
隨著他所擊敗的惡鬼越來越多,吸收的力量也隨之增加,雲雀恭彌眸裡的猩紅逐漸減少,血紅色的滿月也慢慢消隱在漆黑的夜色中,上弦月的輪廓逐漸出現。
「……不夠。」
將最後一只惡鬼擊敗,雲雀恭彌抬起頭,灰藍色的眸子有些空虛地望向漆黑天空裡的那彎月,咬緊了下唇,這點能量不足以鎮壓妖氣,明晚,血紅色的月亮還是一樣會出現。
如果是平時的一世,絕對不可能將現在這樣的情況放置不管。
他低下頭,收回浮萍拐,握緊了拳,想起朝利雨月,水神一向與自己的關係不深,卻由他跑來了人界,肯定是因為一世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朝利雨月沒有告訴他。
他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胸口,卻赫然想起保護自己的那串珠子早已不在了。
「雲雀大人,就快要雞啼了。」烏天狗拍著巨大的翅膀,在雲雀恭彌的身旁降落,「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要是被人類或陰陽師發現了,恐怕會有很大的麻煩。」
「……嗯。」他淡淡地應聲,「六道……那個陰陽師,把他帶回去。」
「是的。」草壁哲矢恭敬地道,「要先把內臟挖出來嗎?」
「不必。」他冷冷地回應,「整個人帶回去,不准傷到他半分半毫。」
「遵命。」
雲雀恭彌淡淡地回眸,望著那個臉色蒼白的陰陽師。
究竟還是緣分嗎?在這廣大的世界裡,竟然能和這個人相遇這麼多次。
*
一世的房門猛然炸開。
火神G肩上扛著昏迷不醒的一世,從大量的煙霧之中脫出,往中央的大廳直直落下,他在空中翻了半個圈,瞄準煙霧的中心,拉開弓,射出了以火構成的箭矢。
兩道刀影劃過,煙霧連同箭矢被狠狠斬開。
G啐了一聲,捂住受傷的側腹,俐落地落在大廳正中央的水池邊,降落後他隨即抱著一世跑到牆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放下,黎明將起,一世額上的火焰又有了燃起的跡象。
「真是的,就算昏過去了也一樣給人添麻煩。」注視著他的臉龐,G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側腹的傷傳來陣陣疼痛,他握緊了手裡的弓,「謝謝你,喬特,還有……或許不會再見了。」
G的手指散出了紅色的光芒,在一世的周圍畫了一個圓,熊熊大火立即燃起,將正中央的一世快速吞噬,宛如一個火籠,而後,火焰消散而去,一世也消失了蹤影。
「哼嗯──送到人界了啊,真是愚蠢的做法。」斯佩德的從身後冷冷的傳來,腳步聲逐漸靠近,「等我殺了你之後,開天眼把他找出來就行了,還是說……你以為自己能和我同歸於盡?」
「哼,你這傲慢的傢伙無論看幾次都覺得不順眼。」G揚起了唇角,轉過身,紅褐的眸子綻出烈火似的光芒,「不過是個簡單的空間轉移而已,我送到火之界去了,那裡可是除了我和一世之外沒有人能進入的場所,你耗盡億萬年也不會找到他的。」
斯佩德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來。
G的手中又化出一只箭,拉開弓,瞄準了斯佩德的胸口,臉上的笑彷彿已經獲得勝利。
「──所以,就算我死在這裡,也了無遺憾!」
*
快步奔跑在地獄通往天界的石階上,朝利雨月和藍寶共同攙著負傷的納克爾,跟隨在白蘭身後。
透過白蘭能夠將同類吸收並吞食的能力,他們總算是解決了那些奈何橋上的阻礙,但他們仍未脫離危險,斯佩德的目標是一世,而目前和一世在一起的,也就只有G而已,戰鬥力最強、最能制住斯佩德的武神阿諾德,如今也因靈魂被奪走而昏迷不醒。
根據白蘭的說法,他早就已經將阿諾德的靈魂結晶交給了斯佩德,然而即使阿諾德甦醒了,考慮到他與斯佩德的關係,會不會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都是未知。
「不行!沒有光芒!」朝利雨月加快了腳步,眉頭緊緊蹙起,「神使是一世力量結晶與人類靈魂的混合體,力量結晶回到一世身上時應該要有光芒才對!可是目前為止沒有這樣的跡象!」
「該不會是因為……」納克爾吃力地開了口,「一世跑到了神使找不到的地方去了吧……」
「雨月先生!我好怕……腳、腳抖到快跑不動了……嗚!」
「別哭了,藍寶,要是被G聽見,你又要挨揍了。」
「可是、如果一世真的死了……這個世界、還有我們,到底會變得怎麼樣……?」
「啊啊……恐怕會毀滅吧,我也不知道。」朝利雨月咬緊了下唇,加快了腳步,「與一世同類的我們或許還能逃過一劫,但這世界上的所有產物就沒那麼好運了,斯佩德那傢伙,一定是想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新世界……真是的,夥伴都當了這麼久了,竟然在計畫這種事情!」
「嗚……」藍寶吸了吸鼻子,低頭,「我……只想要這個由一世所創的世界就好……」
「嗯,我也是。」朝利雨月轉頭對他露出安慰的微笑,「一定要平安無事啊,G、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