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
朝利雨月匆匆推開了神帝的房門,只見G和藍寶坐在一世的床鋪旁邊,而一世──那個金髮的溫柔的領導者,如今卻安靜地躺在床上,就像那天雨月在走廊上看見的他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因為是白天的關係,他的額上燃著火燄。
「雨月,納克爾呢?」
「去叫斯佩德了。」雨月神色焦急地道,大步來到床邊,「情況如何?」
「剛剛有醒來一下,卻又繼續睡了。」G的眉頭深鎖著,擔憂地望向一世蒼白的臉色,「我從來沒看過他在燃燒火焰的時候睡著,而且……」他憂心地嘆了口氣,「……火焰比平時都小。」
朝利雨月緊緊地擰起了眉。
他難過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何況又是在雲雀恭彌在人間被襲擊了之後,阿諾德現在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一世又是這種情況,天界陷入了史無前例的大混亂。
「一世……」他緊抿著下唇,彎下身,趴伏在一世的床邊。
「現在的情況的確不太樂觀,不過你就打起精神吧。」G嘆了口氣,神情顯然也不是振奮到哪裡去,他淡淡地道,「你不是我們之中最樂觀的嗎?這樣難過真不像你。」
「……不是的、現在的情況已經糟到連我們也無法掌控了。」朝利雨月痛苦地搖搖頭,回頭望向G和藍寶,「事實上,雲雀恭彌他──……」
*
「這就是我所提過的新任妖王──雲雀恭彌大人。」
坐在妖王專屬的大殿之中,頭上有著龍角的壯碩男人對圍擠在大殿內的百名妖怪說道,剩下那些進不來大殿內的千千萬萬妖怪,都是修行未達一千年以上的妖怪,化為人形的海龍說著,將目光放到了身旁的雲雀身上,「這裡的大家都願意歸服您,畢竟我們早已活在陰陽師的淫威之下許久了,爾後您就是這裡的王,要對您的部從說幾句話嗎?」
雲雀恭彌沉默不語,只是抬頭望著那坐在自己身旁、身型要高大了許多的海龍,他望著底下的百餘名妖怪,各個都帶有強烈的妖氣,除了早就見過自己的天狗一族依順地低下頭之外,其餘的妖怪們都擺出不信任的姿態,特別是九尾那一掛的妖怪。
「大王,妾身反對。」九尾倨傲地瞪著那身型矮小、外貌又酷似人類的新妖王,不屑地開了口,「大王您是被這小妖的媚氣給迷惑了嗎?妾身不認為他有這個資格成為我等的新王。」
「雲雀大人,要不要證明一下?或許只要讓他們見識一下您的妖氣就行。」
海龍轉頭望著雲雀,他只淡淡地搖了搖頭。
雲雀的雙頰泛著不自然的緋紅,他喘著氣,祈禱似地不停摩挲著頸上的珠串。
「……雲雀大人?那為我們下一些擊敗陰陽師的指示好嗎?」
「……那個夜妖姬。」雲雀終於開了口,聲線卻有一絲顫抖,「必須要移除才行……」
「雲雀大人是指這裡的新神明嗎?」底下一只烏天狗突然開了口,立刻就遭到許多妖怪的白眼,然而雲雀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他的臉色變得更加潮紅,站起身。
「烏天狗……你叫草壁哲矢是吧。」雲雀緩緩走下了台階,額角躺著汗水,「帶我去換下這身行動不便的衣服,海龍,接下來你想幹麻就幹麻,別來煩我。」
那被稱為草壁哲矢的烏天狗之首連忙上前,海龍見他的樣子不大對勁,站起了身,其餘妖怪則是用睥睨與憤怒的目光注視著身型嬌小的雲雀恭彌。
他的身體正發著熱,汗水不斷從額角落下,九尾冷冷地睨著他。
「妖怪會流汗?會發熱嗎?」九尾昂起頭,以不算小的音量議論道,「如果真的是妖怪,讓我們看看你的原形啊,妖氣弱成這樣,八成只是身上的物品帶了哪個大妖怪的氣息吧。」
──咚。
九尾話才說完,只見雲雀一個失衡,倒落在大殿的地板上。
「雲雀大人……!」
「雲雀大人!您沒事吧?」
海龍和幾只天狗紛紛跑上前,只見雲雀痛苦地瞇起了眼,大口大口喘著氣。
落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個山頭,汗水刺痛著雲雀恭彌的眼,他吃力地抬眸,注視著窗外升起的月亮,接續在朔夜之後的──那一輪不尋常的滿月。
胸前的寶珠閃了下光芒,雲雀揪緊了那串珠子,沒有說話。
若是現在扯下來,這股連身體都無法負荷的強烈妖氣必定會一下爆發,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咬緊了下唇,閉上了雙眼,聽見身旁無數妖怪的議論聲與反對聲。
「一世……」祈禱似地,他喃喃地道。
*
「一世的力量也衰退得差不多了,時機到了。」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巨大水晶球的球面,斯佩德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視線移開了水晶球,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蘭身上,「明明只要奪到月妖的靈魂,一世的力量就會完全崩毀,哼嗯──萬萬沒想到你放過他了啊。」
「呀咧,我以為你不需要他的靈魂了。」白蘭雙手悠哉地插在口袋裡,笑瞇瞇地道,「反正對我而言也沒什麼用,我已經取到你要的東西了不是嗎?」
「是沒錯,算了……反正沒有月妖的靈魂,一世遲早也會崩亡。」看著手中裝著紫色項墜的玻璃瓶,斯佩德的神情一下子溫柔了起來,他舉起瓶子,在瓶身落下了一個吻,「等到事情全部結束了之後,我再去喚醒你──以新任神帝的身分。」
「那個項墜、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白蘭笑吟吟地問,斯佩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需要知道是什麼。」
「哼嗯──算了,倒是你,還真是野心不小呢,D˙斯佩德。」
「不要學我說話,我可不像你,墮落到只執著於區區一個人類。」斯佩德將瓶子收入口袋裡,頓了頓,而後,他詭譎地輕聲笑了起來,「對了,說到那個人類……入江正一,對,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現在……啊啊──他大概應該已經死了吧。」
白蘭的笑容在一瞬間僵硬。
「你、什麼?」他口袋裡的手握緊了拳頭,睜開了鳶紫色的瞳眸,「這跟我們說好的不同。」
「不同?我不是滿足你的願望,讓入江正一保持著原本的樣貌和名字轉生了嗎?而且……你也見到他了。」斯佩德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容漸深,「你對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