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再次提醒你,恭彌,此次下凡是帶著阿諾德的靈魂。」替雲雀恭彌掛上紫色的鍊墜,一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白如死灰的阿諾德,語重心長地道,「要是你不小心把這項墜給弄丟了或弄碎了,阿諾德就不會再醒了,別忘了阿諾德的性命是操縱在你手上的。」
「我會小心的。」雲雀恭彌淡淡地回答,一世蹙起了眉,注意到他的神情,雲雀有些不滿地抬頭看向他,「多少相信我一點,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孩子?」
一世微笑起來,笑容卻帶了一些苦澀,他摸摸雲雀恭彌的頭。
身為眾人領導者的他,已經隱隱察覺到,雲雀這趟下去,肯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然而他無法阻攔。
「明白了就走吧,願你一路平安。」他在雲雀的額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吻過的地方散發出了淡淡的光芒,雲雀恭彌亦閉上雙眼,誠虔一如接受洗禮。
一世站起身,後退一步,他的食指指尖綻射出了金色的光芒,在地上劃出了一個圓,地上的圓形立刻綻出耀眼的金光,而後卻開始崩落,形成了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對他點了點頭,雲雀恭彌上前一步,毫不猶豫地,縱身往黑洞跳下。
*
鬼之吻。
這是斯佩德賜予白蘭的技能,與動動手指就能食用人類靈魂的技能不同,鬼之吻是能夠將那些特殊的靈魂狠狠拖入地獄的技能,因為那些特殊的靈魂,在死後都會回歸天界。
只有透過鬼之吻,才能硬生生將他們的靈魂拉入地獄,永遠地困住。
數百年以來,白蘭照著斯佩德的指示,冒著遇上神祇的危險,已經將不少神使的靈魂拖入地獄,而一切正如斯佩德所料,世界的平衡逐漸打亂,一世的力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削弱。
很快地,一世將不再擁有凌駕於眾神之上的力量。
「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領著白蘭走在通往地窖的深黑走廊上,地獄的王者斯佩德發出幾聲一貫的輕笑,「我想等你看見這個,應該會嚇一跳也不一定。」
白蘭點點頭,神情卻不像在聽他說話。
他微微帶著笑容,跟在斯佩德的後方進入了地窖,他們繞過一個擱著巨大水晶球的架子,水晶球裡全都是白蘭從人間界帶來的神使靈魂,如今這些靈魂沉睡著,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已被困在地獄。
接著,斯佩德領他走到一塊黑布籠罩的圓鏡前,掀開了黑布。
白蘭興致勃勃地看著,只見斯佩德對鏡子輕唸了幾句,他閉上了眼,藍綠色瀏海所覆蓋著的額上散發出了光芒,宛若一只睜開的眼,斯佩德手碰向鏡子,而後,鏡內的模樣開始改變了。
──那是人間界的京城。
簡而言之,就是將斯佩德開了天眼所見到的人間景象,藉由鏡子讓白蘭也看到,白蘭不太明白斯佩德要他看什麼,他注視著鏡子裡的事物,京城的大街上,無數的孩子們玩在一起,天真無邪,然而在這些孩子們的旁邊,卻只有一個紅髮的孩子捧著書,坐在屋樑下,身上穿著陰陽師的道服,有些悶悶不樂、又有些忌妒的看著那些玩得不一樂乎的孩子們。
白蘭瞪大了雙眼,一股熟悉的感覺瞬間竄了上來。
──那個孩子是入江正一。
他的外貌並沒有改變,只是從他印象中的小正變成了個孩子,他還是帶著一副眼鏡,被邀請加入遊戲時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拒絕了,手中的書被小手捏得皺皺的。
果然是他所認識的小正。
白蘭情不自禁地凝望著他的身影,心中一陣酸楚,正想伸出手觸碰,黑布卻又在此時蓋上了鏡子。
「真是可憐。」額上的光頓時熄滅,斯佩德勾起了輕佻的唇角,「我猜你一定很想見他對吧?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別忘了你的入江正一還只是個小孩子,要是一個弄得不好,他可能就從此害怕你了也不一定──畢竟,他都已經沒有過去和你的記憶了。」
白蘭收回了手,抿起下唇。
確實,經過了這好幾百年的時光,他連自己是不是還記得小正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確定。
「等到他成年的時候,入江正一會成為京城陰陽師的第二把交椅,到時候他妖魔鬼怪見多了,或許就不會對你有所排斥了也不一定。」斯佩德淡淡地道,「不過,在這之前,一個可能危害到入江正一這種陰陽師的妖怪也要下凡了,如果能得到他的靈魂的話……」
「是誰?」白蘭換上了與平時一貫的笑容,內心卻仍在怦怦地狂跳。
「──上帝寵愛的孩子,雲雀恭彌。」斯佩德勾起了淡淡的唇角,「嘛,雖然我知道你先前因為追他而吃了不少苦頭,不過這次一世與眾神都各自有事,憑你的話收拾他應該沒問題,我也會幫你拖住眾神,你只要快點下去,快點回來,月妖的靈魂就同樣會進到那個水晶球裡。」
白蘭點點頭,轉身要走,斯佩德卻叫住了他。
他以不同於以往輕佻的嚴厲神色,注視著白蘭。
「還有,務必把雲雀恭彌身上那個紫色項墜帶回來給我。」斯佩德冷冷地嚴肅地道,「那個項墜非常重要,月妖的靈魂可以沒取,那個項墜不能沒拿。」
他頓了頓,深藍的眸子散出恐怖的幽光。
「……要是你損壞了那個項墜,入江正一的命會怎麼樣,你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