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三一大教堂。
一聲女性的尖叫猛然在教堂前的石階上爆出,行人紛紛回眸,只見一個戴著墨鏡與口罩的男人抓著一個明顯屬於女性的皮包大步跑下樓梯,跳上了車。
有幾名保全想上前攔截,轎車發出一陣喇叭的長鳴,向前一陣胡亂衝撞,行人們無不驚叫走避,得手的搶劫犯一伙在車內緊張地指路,突然咚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到了車頂上,輕得像是水果掉下的聲音。
──碰!
巨大的悶響震得罪犯幾乎耳聾,整部轎車也隨之震動,突然後座有人大叫,車頂凹下來了,前座的人慌忙回頭,只見好端端的車頂凹下了一個洞。
混亂之中又有人向著擋風玻璃一指,來不及叫出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街道,一條腿踢了進來,連著玻璃碎片踹上了駕駛者的臉。
那是一個銀髮男人。
他俐落地跳出車外,失控的轎車在馬路上迴旋了好一陣子,男人在人行道上落地,從容地抽出口袋內的警用手槍,精準地朝後輪開槍,槍聲伴隨著爆胎聲貫破羅馬的天空,行人們不是尖叫便是倉皇走避。
輪胎失了氣的車緩緩停了下來。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報警電話,而後朝那正要從車裡逃出來的四人衝上去,只見手中搶了皮包的嫌犯持槍正要逃,男人嘖了一聲,第一時間卻只來得及收拾駕駛和另一名同夥,電話的接通更是讓他分心了一瞬。
因而他沒有注意到,對街的計程車上跳下了一個男人。
「這裡是羅馬分局……」
「地點是三一大教堂。」男人飛快打斷了電話另一頭警員的聲音,「我是國家警察特殊刑事長,幾個混混沿路搶劫,有武裝,立刻給我過來!」
──砰!
槍聲打斷了阿諾德的話。
他迅速按下通話結束鍵,轉身踹倒了第三個同夥,望向槍響的方向,那持槍的劫匪發出一聲慘叫,跪了下來,手臂整條被扭斷了,皮包落入了另一個人手中,阿諾德將視線上移,鮮明的紅色燙入了自己的視線,接著是一抹熟悉的微笑。
那個見義勇為的路人微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阿諾德的嘴角難得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收回了手機。
丟失了皮包的女性沿著街趕了過來,街上的人們現在看清了事情的始末,紛紛為制服了搶匪的兩人鼓掌,阿諾德朝那人緩緩走去。
「怎麼會過來?」他問,從那紅衫男人手中接過了皮包。
「恭彌想要見你。」
風微笑著回答,伸手指向對街的計程車,車內的雲雀恭彌正撐著頭,無精打采地看著搶案現場的兩人,灰藍色的眼眸稍稍瞇起。
阿諾德抬手朝他輕輕揮了揮,車內的雲雀恭彌很快地移開了視線。
*
將搶案事件很快做了處理後,阿諾德將兩個弟弟接回自己的車上,載他們回自己的家,雲雀注意到阿諾德的車上放著一袋啤酒和食材,還想著阿諾德自己一個人怎麼吃得了這麼多,下了車,當阿諾德推開家門的時候,喬特和G及一些沒見過的生面孔便映入了兄弟倆的眼簾。
據阿諾德說,是慶祝喬特被黨內推選參加明年總理大選的慶祝會,雲雀恭彌因見到群聚而厭惡地蹙起了眉,風則是有些不自在地打了簡單的招呼,喬特˙彭哥列見到他們很高興地跑了過來,卻被雲雀揍了拳胸口。
「我討厭群聚,去你房間等。」被阿諾德從後方架住的雲雀滿心不悅地冷聲道,「等結束了你再過來叫我。」
「可以。」阿諾德從雲雀手中接過行李,「要不要喝點什麼?我替你送去。」
「啊、我送就行了。」風舉手自告奮勇地道,向阿諾德露出一抹微笑。
「他們要留下來吃晚餐,可能會有點久,我房間裡有些書可以……你給我滾!」猛然抓住一隻朝雲雀恭彌伸來的手,阿諾德平淡的表情在瞬間扭曲,雲雀因阿諾德的反常而一愣,抬頭看見阿諾德那些朋友都湊了過來。
「努呼呼……這就是G所說的阿諾德的弟弟?」一個藍髮男人發出一串怪笑,抽回被阿諾德抓住的手,「先前同居那麼久都不知道,你到底把它們藏在哪裡?」
「跟你無關。」阿諾德厭惡地蹙起眉,拽住雲雀的臂,將他與那男人的距離拉開,「納克爾不用一直看,雨月別想用笛子戳他,藍寶滾回沙發去,斯佩德直接去死,喬特你也不用裝了,我知道沒那麼疼……風,你可以先去那裡坐著。」
把好奇的人群一下子從擁擠的玄關遣散回去,阿諾德將手中滿滿的一袋啤酒和食材塞到G的手中,抓著雲雀恭彌轉身就往房間走去。
雲雀回頭稍稍瞥了眼大人物雲集的客廳,蹙眉,轉頭的時候恰巧掃到正朝自己揮手的喬特˙彭哥列,一股憤怒感和不甘自腹內湧出,他轉身掙脫阿諾德的手,緊緊地抱住那銀髮男人,阿諾德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後微笑起來。
「撒嬌也得適可而止啊。」他輕聲道,將雲雀打橫抱起,走進了房間。
啪嚓一聲,門輕輕地關上了。
客廳裡的眾人沉默了五秒,聲音在隨後猛然爆出。
「騙人──!剛才那是阿諾德!究極不相信啊啊啊!」
「那個傢伙也會笑!為什麼平常對我就很兇!」
「你還算好了!他剛剛叫我直接去死!直接去死啊!」
「差別待遇!這是差別待遇!」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喬特你給我閉嘴!」
無視外頭的起鬨聲,阿諾德在房內輕輕將雲雀放下。
「怎麼了嗎?特地到羅馬來。」他問,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陽光照進屋裡,將陰暗的房間頓時照得明亮,「你不會只是為了想見我才來的吧?」
「有些事情……想找你商談。」雲雀說著,在床邊坐下,別開了頭,「沒想到你的家裡會這麼多人,他們很常過來嗎?」
「不常,大家都很忙。」阿諾德平淡地回答,從書架上挑了幾本雲雀可能會有興趣的書,「G最常來,喬特其次。」
「你為什麼跟他們那麼要好?」
「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將書本隨手扔到床上,阿諾德因雲雀的質詢而微蹙起眉,「況且你剛才哪裡看到我和他們要好?」
雲雀歛下睫,沒有答話。
知道同母異父的弟弟或許是吃了醋,阿諾德彎下身來,扣上他的額,雲雀的眼神仍舊沒有看他,那銀髮男人傾身吻上那緊抿的唇。
「──!阿諾德!」
雲雀恭彌因一時的驚嚇而揮開了他,那銀髮男人只淺淺一笑。
「我上次說過,這是我們再見面的依據。」他站起身,脫下了身上的風衣,轉身隨手掛在書桌的椅背上,「我去外面讓風拿點喝的進來,這裡的東西隨便你用,無聊的時候睡個覺也行,慶祝會結束了我會再過來。」
阿諾德很難得一次說了那麼多話,雲雀卻沒有心思細聽。
他聽著那男人的腳步聲緩緩離去,而後是房門再度關上的聲響,外頭的客廳爆出一陣鼓掌吹哨聲,接著是痛毆的悶響,然後是同時響起的慘叫和大笑。
雲雀恭彌輕輕撫上自己的唇。
他抬頭望著窗外羅馬太過刺眼的陽光,躺了下來,將自己裹進了被窩之中,四周又回歸黑暗,他再也聽不到客廳那些熱鬧的聲音,雲雀恭彌安心下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