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晨光照進埃利切的小城。
雲雀恭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夜暴風雨過去,清晨的空氣潮濕而寒冷,他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望向身旁睡得正熟的風。
望著風安靜的睡顏,雲雀恭彌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他低頭查看風受傷的手臂,鮮血滲出了繃帶,但顯然已比昨晚的狀況要好得多,雲雀替風拉好了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空氣凍得他顫抖了下,這才想起昨晚淋了雨並沒有擦乾。
雲雀打了個呵欠,自然地打開里包恩的衣櫃,隨手從裡頭拿了件襯衫和毛巾就往浴室走,他聽見客廳裡傳來了細微的交談聲,卻沒有多注意,里包恩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不會將自己的住處向外暴露,對方應該是一定程度的熟人。
簡單的沐浴過後,雲雀恭彌穿著里包恩略大的襯衫,走出了浴室,里包恩的房間裡傳來細微的交談聲,雲雀蹙了蹙眉,推開門。
「啊、學長……學……長……?」正要開口的褐髮青年在看到雲雀恭彌的資態後立即刷紅了雙頰,轉過頭去不敢直視。
那是澤田綱吉。
里包恩坐在風的床邊,顯然是在檢查風的狀況,而澤田綱吉十有八九是來關切情況的,身為彭哥列家族現任首領,他握著很多可以利用的資源,里包恩之所以叫他來,大概也是為了要澤田綱吉提供醫療資源給風。
「別吵他。」雲雀不悅地到,倚上了門框,冷冷地瞪向床邊的里包恩,「有什麼話去外面聊,澤田綱吉,你也滾出去。」
澤田綱吉正打算開口,似乎是還沒忘記他在雲雀面前刻意塑造的冷淡形象,他的視線往雲雀白皙的雙腿掃過,而後整張臉都漲得通紅,連忙閉上嘴,匆匆地閃出了房內,床邊的里包恩倒是與澤田綱吉相反,他抬起頭來,銳利的黑眸上下打量了雲雀恭彌一番,而後毫不避諱地吹了聲口哨。
「不知道幾年沒看到你的腿了。」他在雲雀威脅的視線下站起了身,替風拉好被子,雙手插在口袋裡晃出了房間,經過雲雀身旁時心情頗好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很性感嘛,花魁夜雀。」
「……哼,你還是找你的女人玩去吧。」雲雀勾起一抹冷笑,倒也沒有生氣,伸手帶上了門,與里包恩並肩走入客廳,「為什麼帶澤田綱吉過來?」
「處理事情,但顯然他幫不上忙。」
「什麼事情?」
「你有興趣?那正好。」
里包恩從容走進客廳內,無視忐忑不安的澤田綱吉,坐上了沙發,自然地翹起雙腿,帝王似地優雅,伸手指向對面的沙發,示意雲雀坐下。
雲雀瞟了眼位置隔壁的澤田綱吉,澤田綱吉亦對上他的眼神,他的臉紅得令雲雀想發笑,坐下的時候澤田綱吉緊張地移開了視線,刻意將距離拉開了些。
「像男人一點,蠢阿綱。」里包恩發出一聲冷笑,仰頭望向天花板,「欠缺男子氣概,你想在彭哥列總部再來一次久違的裸奔嗎?」
「我、我才沒……!」澤田綱吉打住了話,顧慮地看了雲雀一眼,又低下了頭,「十分對不起里包恩大人,請你千萬別對我開死氣彈。」
特別是在學長的面前。
他默默地在心底說。
雲雀自嘴角發出一聲輕蔑的笑,澤田綱吉只覺得自己臉頰燙到可以煎蛋了,之後一定要盡可能地對里包恩展開報復,雖然這有點不太可能。
「我們還是先來談正事吧,阿綱,剛才我和你提過的。」里包恩看穿了自家學生的心思,卻沒有加以戳破,只轉移了話題,「會對風下這種重手的,你心裡有幾個人選?又有哪幾個是你能夠處理的?」
「──六道骸。」搶在澤田綱吉開口之前,雲雀答了話,灰藍色的眼眸稍稍瞇起,帶著銳利的殺意,「除他以外別無他人。」
「先前我帶你去見過那個六道骸嗎?」里包恩淡淡地問,若有所思地頓了頓,「那個和我碰面的人是替身,你見過真正的六道骸了?」
「被他盯上了。」雲雀恭彌後仰靠上椅背,閉上眼,緊蹙的眉透露出他的憤怒,「絕不能原諒他,最少也得削下他一只手臂。」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既然事情牽扯到六道骸,就不那麼好解決了。」頗為欣賞地注視著自己最為優秀的學生,里包恩滿意地勾起一抹唇角,「那之後我調查過六道骸的勢力,他並不只是這一帶的藥頭而已,手下的人似乎還搞了不少大事,而且,他似乎與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有所牽扯……」
「艾斯托拉涅歐?」澤田綱吉終於出了聲,「就是那個先前被阿諾德前輩毀滅的武裝集團吧,六道骸是艾斯托拉涅歐的庇護者之一?」
「不,該說是餘黨比較合適。」里包恩答道,「先前那樁武裝集團破獲案搞得很大,我們當然也有掌握一些社會檯面上不知的小道消息,關於這點,身為情報販子的雲雀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查獲的兵器只有七成。」雲雀淡淡地道,雙手交疊在胸前,「與訂單的資料上不服,剩下的三成也不知道流到哪裡去了,也有可能不在艾斯托拉涅歐囤放兵器的的據點本部,查不到相關的資料和線索。」
「我不是蒐集情報這方面的專家,但我手邊相關的線索顯示,那三成的兵器很有可能就囤放在六道骸那裡,再者,彩虹七子中最會製造兵器的威爾帝,很不恰巧和他是同盟,我身為彩虹之子的一員,不好出手。」里包恩頓了頓,將視線移到澤田綱吉身上,「這點阿綱應該也是一樣的,六道骸曾經殺過彭哥列幾個人,不是個好解決的對象。」
「……當時他殺的是一些反對我的派系,我認為他是想討好我。」澤田綱吉解釋道,「況且那時候剛繼任,無法立即穩定家族內部,也就沒有報復回去,而且我還花了好一段時間把毒品問題從家族內部排出。」
「換言之,他隨時隨地都想著如何用毒品滲透彭哥列。」低下頭,里包恩輕閉上眼,而後睜開,「他也不是個彭哥列能隨便動手的對象,要想削掉他一只手臂,我們這裡也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你的意思是,要我陪笑臉去和六道骸和解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認為依現況分析,你應該忍耐。」注意到雲雀一下子轉得更冷的語氣,里包恩平靜地回道,「既然連赫赫有名的特殊刑事長都查不到,就表示六道骸行事風格真的很小心,先探聽到他的目的是什麼,讓他對你放鬆戒備,才是殺掉他最有效率的辦法。」
「我不認為他會有什麼目的……」
「──雲雀。」
「我知道。」
雲雀恭彌的語氣透出一絲不耐煩,他站了起身,襯衫下襬隨著動作而微微飄動,澤田綱吉趕忙移開眼神,里包恩望著雲雀,嘆了口氣。
「去把褲子穿上。」他道,「頭髮順便吹乾,風要是醒了會揍我。」
雲雀恭彌沒有回話,逕自往房內走去。
里包恩將視線從雲雀的背影上收回,望向滿臉通紅的澤田綱吉。
「你還有空在這發春。」他冷冷譏道,「不是說蠢馬找你?」
「啊、對,迪諾師兄……」
雲雀的腳步猛然煞住。
他緩緩地回過頭,瞪大的雙眼望向澤田綱吉,後者迎向他的視線,也愣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從那雙灰藍色的眼眸裡,看見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