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被毒販子注射毒品,然後自己弄傷自己的嗎?』
義大利國家警察特殊刑事長阿諾德的嗓音從手機另一端冷冷地傳來:『我也被打過毒品,那個時候的意識特別不清楚,你也是一樣的吧?』
「呃……是的。」風壓低了聲音道,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走廊,再次確認確實空無一人,才又開口,「不過,雖然恭彌和毒販子有所牽扯,他應該已經妥善處理好的樣子,我並沒有干涉太多……」
『──我承認恭彌身為情報販子很優秀,但是難保不會有比他技高一籌的人。』阿諾德冷聲打斷了他的話,『目前以你的身分,能套到什麼情報?』
「這……我並不喜歡過問恭彌工作方面的事情。」
『如果這件事攸關他的安危呢?』
「但是恭彌先前已經很自責……」
『──這和他自不自責沒有一點關係。』阿諾德犀利地再次打斷電話另一頭弟弟的話,隨後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口氣重了點,態度隨即放軟,『聽著,風,不管那個毒販子是誰,他知道你在恭彌身邊,卻敢讓你受這種重傷,只能證明那個人思想變態,最重要的是,他是毒販子,我必須將他繩之以法。』
「這……」風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頗為猶豫,半晌,他才輕輕嘆了口氣,「我明白了,我會去問問恭彌,他和那個毒販子之間詳細發生了什麼。」
『那就麻煩你了。』阿諾德淡淡地道,卻隱約能從語氣聽出他放心不少,『這段時間我忙不過來,沒有辦法陪在你們身邊,一定要自己保重。』
「我知道了,阿諾德也別亂來,還要注意身體健康。」風再次微笑起來,溫和地道,「……有阿諾德在真是太好了,像是打了一劑強心針呢。」
『好了,別說太多了,恭彌就快過來了吧?』彷彿是刻意迴避這樣直率的話語似的,阿諾德有些彆扭地回答,『那麼,我還有事,再見了。』
「嗯,再見。」
風微笑著回答,直到聽見電話另一端傳來通話結束的聲響,才按下結束通話鍵,將手機收回袖裡,才安靜了一會兒,便聽見遠處傳來規律的腳步聲,他回過頭,只見雲雀恭彌從走廊另一端探出頭來。
「風。」看見那紅色的身影,黑髮少年似乎放心不少,抬手揮了揮,「走了。」
「來了。」風笑了笑,向著雲雀恭彌的方向快步走去,「抱歉,找很久了?」
雲雀並沒有作答,只是搖搖頭。
風看著那黑髮人兒蒼白而平靜的面容,有點想問他方才與跳馬迪諾之間發生了什麼,但雲雀恭彌並沒有哭,風又想,保持沉默或許才是最好的。
不過,或許是因為那晚和阿諾德之間說了什麼,雲雀的神色不一樣了。
他的眉頭不再總是輕蹙起,也不像是總揪心著什麼的樣子,或許對他而言,他心目中那光暗分明的世界已經一點一點地改變了,而這是好的。
風平靜地微笑起來,跟在雲雀身旁,一同離開了巴勒摩的醫院。
*
後來,雲雀恭彌與教父有好一陣子沒再見面。
他陷入了一陣子的低潮期,成天埋首於工作,並不搭理六道骸的騷擾電話,白蘭那邊偶爾有工作會拜託他,至於里包恩,他偶爾會不請自來地造訪,雲雀並不太搭理他,風也就擔下了接待的工作,畢竟對雲雀來說,里包恩還是個可靠的勢力,風向里包恩問起迪諾,問那金髮男人的身手有點熟悉,是不是里包恩的學生,那世界第一的殺手也大方地承認了。
「不過,那個算是半失敗品。」那殺手以絲毫不改的惡趣味語氣輕快地道,「只有賺錢的能力及格而已……嘛,不過在你面前,誰都不堪一擊就是了。」
「這樣誇我也拿不到好處的喔。」風輕輕嘆了口氣,將烏龍茶注入里包恩眼前的杯中,一會兒又想起了阿諾德的話,「對了,之前那個毒販子……」
「──里包恩。」
風未完的問題被雲雀恭彌輕聲打斷。
那埋首於工作的黑髮少年終於走了出來,推開門,望向正要喝茶的殺手。
「我有事要單獨和你談談。」雲雀恭彌站在門邊,淡淡地道,伸手指了指上方,「跟我到頂樓去,風,這裡就交給你了。」
「好的。」
「你真是不會看時機。」里包恩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西裝帽,咧開一抹微笑,「走吧……風,等一下有空我們再繼續聊。」
風微笑著點點頭,目送一高一矮兩人的背影先後離開。
直到門關上的聲音響起,他才低下頭,望著手中烏龍茶,杯底沉著一些茶梗,他歛下睫,抿起了唇,好看的眉因煩惱而緊蹙。
*
「你讓風去殺迪諾的事,總而言之我是聽說了。」靠在頂樓的欄杆上,里包恩望向遠方的海岸,神色淡然地道,「他本人並不希望這件事張揚,媒體那邊蠢綱也處理好了……這下你可真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我之後會去見他的。」雲雀趴在欄杆上,有些不悅地瞇起了眼,「你上次……我問你為什麼收了跳馬迪諾當學生的時候,你把這個問題避開了吧?」
「呵,你真會記恨。」
「這並不是記恨的問題。」雲雀有些不滿地瞪了身旁的殺手一眼,「回答。」
「要全部說完太麻煩了。」里包恩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卻可以從他眉眼間不明顯的笑意看出心情不錯,「簡單的說,如果不是從蠢馬口中偶然聽見你的名字,我也不會回來找你,他成為我學生是在你初夜那天晚上的時候。」
雲雀愣了好一會兒。
「你一直在騙我?」
「『騙』?我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你一直都知道他就在西西里,卻還是讓我過來這裡?」
「我可沒有要讓你們重逢的意思。」里包恩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冷笑,「再說,你們過去發生了什麼,我也沒有興趣知道,被贖身後跟到西西里來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並沒有給你任何一點干涉。」
「是因為你和風都在西西里才……」
「──是嗎?」里包恩冷聲打斷了他,「不是你自己想玩才來的嗎?」
雲雀恭彌噤了聲。
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雙頰微微漲紅,看起來像是受到了侮辱,但是他不能反駁,因里包恩口中所說的確實是不爭的事實,當時失去整垮流錦閣這個目標的自己,確實是懷抱著「憑自己在流錦閣練出來的本事能在地下世界達到什麼樣的高度」這種想法才成為情報販子的,為了自己任性的要求,風很快也辭去了前途似錦的殺手身分,而在這之後,他甚至攀上了自己原本不想接觸的澤田綱吉,讓那個人成為自己繼世界第一殺手之後的第二方勢力。
「呵,但我也不是怪你。」里包恩發出一聲輕笑,伸手摸了摸雲雀的頭,轉身,「總之,你和澤田綱吉的事情解決後,記得把你和六道骸之間的關係切斷。」
雲雀回過頭來看著他,里包恩並沒有得到立即的答覆,正要邁開的腳步停下了,腳尖停留在原地,他側過頭,拇指將西裝帽簷向上一推。
「那可是你雙胞胎哥哥的仇人。」他冷聲道,聲音帶著不可反抗的魄力,「再跟他繼續有所牽扯,你恐怕會失去更多東西。」
「……那個人不好對付。」雲雀淡淡地道,向後倚上欄杆,側頭望向遠方,或許也是藉此避開里包恩的眼神,「要解決他,還需要多一點計策和時間。」
「呵。」
里包恩似乎還有話沒說,但他卻沒有再說什麼,估計是想針對當時那個頭腦一熱就急著和六道骸牽線的雲雀恭彌說出一些難聽的話,但對現在的雲雀恭彌來說,那不過是浪費口舌而已,里包恩再次壓下帽簷,邁開步伐離去。
直到他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門後,雲雀恭彌才回過頭來。
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地面,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