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馬迪諾愣在原地。
他瞪大了褐色的眸子,錯愕地看著眼前的雙生子,不敢相信自己從雲雀恭彌口中聽見了什麼,那個過去對他露出燦爛笑容的孩子,現在卻說了:殺了他。
風沉默了數秒,望著雲雀反常的態度,歛下了睫。
殺手赤龍在引退的那一刻,曾經發誓過再也不殺人,但他也曾經對雲雀恭彌發誓過,會成為他的盾、也會成為他的矛。
「……遵命。」風淡淡地說,回頭看向臉色慘白的跳馬迪諾,將受傷的手藏到身後,「那麼,很快就會結束了,先生。」
「什、什麼……?」迪諾硬是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看著朝自己逼近的風,頻頻後退,「你、你不會是真的想殺我對吧?吶、恭、恭彌……」
雲雀恭彌顫抖著,沒有回話。
而後,他緩緩地背過了身,迪諾看著他的背影,絕望地瞪大了雙眼。
「為什麼……」他喃喃地道,又向後退了一步,「恭彌,你對我到底……!」
風突如其來的一拳讓跳馬迪諾不得不低頭閃躲,拳頭自他的頸側擦過,削去幾縷髮絲,他瞪大了眼,按住被拳頭擦到的部位,只是些微地擦到而已,皮膚竟然就開始發熱,雲雀的雙胞胎哥哥是個非常可怕的角色。
跳馬迪諾向後踉蹌了幾步,轉身就跑,一步還沒邁開,風蹲身單手撐地,一個掃腿絆倒了他,跳馬迪諾發出一聲驚呼,卻在倒下的瞬間雙手順勢撐住地板,一個後翻與風拉開了距離,雙腳落地時身子有些不穩地晃了一下。
風稍稍蹙起了眉。
雖然稍微笨拙了一點,但他後翻的動作與里包恩躲開他攻擊的方式很相似,先前這人說他與澤田綱吉關係很好,會不會也是里包恩的學生?
再一抬頭,他看見那男人抽出了手槍,上膛。
「別再靠過來!」跳馬迪諾叫道,雙手穩穩地握著槍,「你是恭彌的哥哥,我不想殺你!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我改天再過來!」
「這不可能,因為恭彌的指令是殺了你。」風站起身,平靜地向迪諾一步步走去,「你可以開槍,但是我的身後有恭彌,還請你瞄準一點。」
跳馬迪諾顯然是被風的發言和殺氣嚇著了,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能不停地後退,直到被逼到了牆角,風在迪諾前一公尺處站定了步伐。
那有著與雲雀恭彌太過相似臉龐的男人勾起一抹微笑。
溫柔,卻令人感到強烈恐怖的微笑。
「我們永別,先生。」
風出手的瞬間,比起開槍,跳馬迪諾更直覺地選擇了閃躲。
他沒能來得及閃開,雖然避開了心臟被直接攻擊,手刀還是刺穿了他的肩膀,跳馬迪諾痛得發出一聲慘叫,他從沒想過區區手刀能夠刺穿肉體。
雲雀恭彌轉過了身,瞪大的灰藍色眸子映出了飛濺的鮮血。
迪諾緊咬著牙,聽見肉塊擠壓噗滋作響的聲音,風抽出了手,鮮血濺上了白皙的臉龐,迪諾癱軟地滑坐到地板上,巨大的疼痛讓他連手槍都無法好好握緊,他看見風站在那裡,用沒有感情的紅褐色雙眸看著他。
跳馬迪諾的視線越過風,遠遠地望向站在那裡的雲雀恭彌,肩膀處不斷傳來的巨大痛楚提醒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跳馬迪諾不禁紅了眼眶。
──恭彌,你真的已經……
過去那張燦爛的笑臉彷彿又浮現眼簾,但風沒有給他太多感傷的時間。
一腳狠狠地踢過來,跳馬迪諾勉強用一隻手撐起身子,往前滾了一圈,舉槍,槍聲迴盪在空蕩蕩的走廊內,子彈劃過風的臉頰擦出一道血痕,而後狠狠地嵌在牆壁上打出了彈孔,迪諾嘖了一聲,或許還是那張臉讓他下不了手,他起身要逃,卻在來不及站起前,側腹猛然被狠狠踢了一腳。
他痛得咳出了一口血。
一股力道接著將他踢上去,他聽到自己顎骨碎裂的聲音,一顆牙齒飛了出來,跳馬迪諾再度看到了那雙殺氣騰騰的紅褐色鳳眸,和那只血淋淋的手。
下一個瞬間,他的背部再度抵上了牆壁。
手裡的槍落到了地板上,撞上地毯發出一聲悶響。
跳馬迪諾緊緊抓著風的手腕,顫抖著,卻又像是靜止的。
鮮血從他的嘴角滑落,他發出一聲沙啞的短悶哼,而後咳出了一口的血,縱然及時抓住了風的手,對方的手刀還是毀了他的右肺。
呼吸困難。
大概快要死了吧。
風蹙起眉,安靜地看著他。
跳馬迪諾因呼吸困難而發出陣陣哮喘聲,他意識模糊地瞇起了眼,看著風,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要此時風舉起右手,就能輕易地取出自己的心臟,給跳馬迪諾一個痛快,然而那有著與雲雀極為相似的臉龐的青年卻沒有。
他只是緩緩地抽回了身陷在迪諾胸口的手。
跳馬迪諾虛弱地跪倒在地板上,上身向前倒下,撞擊地面。
鮮血緩緩地流了出來,將深色的地毯染出更深的褐,遠處雲雀恭彌的倒影映在他褐色的眸子裡,化作了透明的淚水,流下。
而後,他緩緩地闔上了眼簾,失去意識。
風蹲了下來,再次舉起了左手,對準跳馬迪諾的心窩處,刺下──
「──不要!」
風的指尖在男人背部三公分前猛然煞住。
他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滿臉淚水的雲雀恭彌,風稍稍瞪大了眼。
「住手……風……」
「恭彌……?」
風不解地站起身,雲雀的身子顫抖得厲害,他留下血泊之中的跳馬迪諾,快步往雲雀身邊走去,他看見雲雀跪倒下來,發出幾聲微弱的哽咽。
「迪諾……迪、諾……」
風在趕到雲雀身邊時,聽見他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
他跪坐下來,握住雲雀的手,卻發現他的體溫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冷,雲雀恭彌哭得像個失控的孩子,他緊緊地抓住風的肩膀,靠在他的胸膛上,血腥味竄入他的鼻腔,那是屬於那個男人的血,跳馬迪諾的血。
他的呼吸越發極促,雲雀咳了幾聲,胸口悶脹得難受,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聽見風焦急地喚他的名字,聽起來卻彷彿很遙遠,他已無法再思考。
雲雀閉上雙眼,靠在風的懷裡,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