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田綱吉坐在會客室內。
想起雲雀恭彌那個回眸的眼神,他仍是覺得有些不安,身旁的獄寺隼人滔滔不絕地說著家族的現況及未來的發展,他敷衍地應聲,卻沒有聽入腦袋裡去。
記憶中,那個櫻花樹下穿著黑色和服的背影,仿若又浮現在眼前。
「……首領!十代首領!」
「啊、啊?嗯……?」澤田綱吉意識到自己的失神,轉頭望向身旁一臉擔憂的獄寺,苦笑,「抱歉抱歉,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了?」
「十代首領,如果累了的話就去休息吧。」獄寺隼人憂心地蹙起了眉,「和跳馬迪諾見面這事請讓我代勞就好,十代首領可是很忙的。」
「啊、不,不用了。」澤田綱吉陪笑道,「我也很久沒和師兄見面了,想和他敘個舊,剛才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沒事的,真的。」
「身體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說啊。」
「我真的沒事的,獄寺。」
獄寺還想再說話,及時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
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一名部下恭敬地向室內的澤田綱吉敬了禮,而後引領一名金髮的男人進入會客室內,澤田綱吉衝著男人勾起一抹笑靨,然而那人卻只是不安地看了眼澤田綱吉,點了個頭。
「請坐,迪諾先生。」澤田綱吉禮貌地道,擺了擺手示意接待的部下離開,直到門又再度被關上,他才傾身為迪諾倒了杯茶,「那麼,這次突然打電話找我,是發生了什麼急事嗎?我什麼事都能幫你處理。」
迪諾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似乎終於放鬆了些。
他自口袋裡掏出一只銀色的手機,在澤田綱吉眼前晃了晃。
「這支手機,只有親密的朋友才知道電話號碼,阿綱你也知道。」迪諾解釋道,見對方點點頭,才又繼續說下去,「我昨晚大約八點左右接到了一通不明來電,對方自稱是彭哥列,把我質問了一番,還說是你的意思,這是怎麼一回事?」
「唉……?」
澤田綱吉的神色露出了明顯的困惑與茫然。
他不解地和獄寺隼人對望了一眼,獄寺也聳了聳肩。
「我並沒有作出這樣的指令……」澤田綱吉搔了搔臉頰,苦惱地蹙起眉,「而且你也知道,就算是我們之間的私人通話,我也不會用那支號碼打給你,我通常會直接找你本人不是嗎?」
「是嗎……果然是如此。」迪諾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將手機放回口袋裡,「不過,阿綱,還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大概和你的私生活有關。」
「我的私生活?」澤田綱吉稍稍瞇起了眼,「你可不要提喬特。」
「不、不是關於喬特先生的話題。」迪諾解釋道,頓了頓,神色有些猶豫,卻還是開了口,「我想問你……阿綱,你知不知道雲雀恭彌這個人?」
澤田綱吉瞪大了眼。
早上雲雀恭彌那盈著恐懼的眼神,又再一次浮現他的腦海。
「怎麼……突然會問這個問題?」他嘴角揚起一抹僵硬的笑,腦中的思緒逐漸開始混亂起來,「這個名字……你從哪裡聽到的?」
「你果然認識!為什麼!」跳馬迪諾激動地站了起身,「昨晚打電話給我的那個人說除了你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在哪、這是怎麼回事?」
獄寺隼人和澤田綱吉顯然是愣住了。
在他們印象中,個性穩健的跳馬迪諾從未露出如此激動的態度。
「迪諾先生,請你先冷靜……」
「──我一直一直在找他!」跳馬迪諾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已透出了明顯的憤怒,「我找遍了全日本,他卻在你身邊!你買了他對不對!你是不是睡過恭彌?」
「你小子!對十代首領說話小心一點!」忍無可忍的獄寺隼人先吼了岀來,「搞清楚自己在對誰說話!小心我炸了你!」
跳馬迪諾察覺自己失禮,咬緊了下唇,坐回沙發上,但那雙褐色的眸子仍是緊盯著眼前的澤田綱吉,身體前傾,渴切地希望能從澤田綱吉口中聽到一個答案,而後者略微錯愕地注視著迪諾緊握到泛著青筋的拳頭,神色有些茫然。
──「恭彌」。
跳馬迪諾叫他「恭彌」。
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迪諾會知道學長從前出賣身體的事?澤田綱吉試圖在一片混亂之中理清自己的思緒,早上雲雀回眸的那個畫面又閃過腦海。
──那份恐懼,原來針對的是迪諾這個名字。
澤田綱吉握緊了拳頭,抿了抿唇。
「我沒有睡過雲雀恭彌。」他冷淡地道,琥珀色的瞳子裡不帶任何一分感情,「但我的確是見過他,他目前受到安全的保護,我不能告訴你他在哪裡。」
聽見這樣的回答,跳馬迪諾緊繃的肩膀鬆懈下來。
他彷彿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低下頭,將臉埋入雙手掌心,沉默了好一會兒,澤田綱吉有些緊張地瞄了眼獄寺隼人,後者則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只有他身邊的親信才知道,澤田綱吉並不喜歡裝出冷漠的姿態。
「不是這樣的吧……」半晌,迪諾又開了口,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吶,阿綱……不是這樣的吧……如果恭彌被保護得好好的,那麼……昨天晚上那個自稱彭哥列的部下,又說睡過了恭彌的人……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澤田綱吉蹙起了眉。
黑薔薇之所以被稱為黑薔薇,就是因其美麗而碰不得,碰了又將付出慘痛的代價,當今雲雀恭彌在地下世界如此有權勢,諒誰也沒膽碰他,會這麼說的人,若不是個膚淺的騙子,那麼大約就是雲雀恭彌本人,八成是接了什麼委託,為了套情報而扯的謊。
「這件事我會好好查清楚,請迪諾先生好好放心。」
跳馬迪諾緊咬著下唇,澤田綱吉注意到他的雙腿在顫抖,一股不安感也流竄進了澤田綱吉心底,他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口喝完了杯裡的茶,站起身。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那麼,我先失陪了。」
縱然指尖在顫抖,仍然盡量對自己沮喪的師兄保持和顏悅色。
澤田綱吉說完,旋了腳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