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律的腳步聲迴盪在燈光昏暗的走廊上。
「好重,你到底胖了幾公斤?」
「是首飾和衣服……加起來十五公斤左右。」
「怪不得。」
「快放我下來!」
「──那就是你說的大人物?」才將雲雀恭彌放下,那少年便狠狠地揮開了他的手,「彭哥列十代首領澤田綱吉……你為什麼從不說他是那麼麻煩的角色?」
「大人物?」里包恩在黑暗的走廊上咧開一抹嘴角,他仰頭靠上了牆,冷笑,「那種小鬼也配被稱作大人物?別開玩笑了,不是他。」
「那是誰?」
面對雲雀的疑問,里包恩只回以一抹淺笑。
「他已經在月之間等你了。」男人回答,卻在雲雀恭彌轉身前快速按住他的肩膀,「答應我一件事,雲雀。」
「怎麼?」里包恩向自己要求承諾是很反常,雲雀蹙眉問。
「初夜的事不要說出去。」
「發生了什麼事?真不像你。」雲雀恭彌咧開一抹玩味的笑容,撥開里包恩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要是我說出去了會怎麼樣?」
「這個嗎……可能會斷一條腿。」
「我倒想知道什麼人能斷你一條腿。」
里包恩聳聳肩,沒有回話,看起來是不想回答。
雲雀恭彌知道等待也不會得到答案,他轉身朝包廂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回眸,里包恩只使給了他一個繼續前進的眼神,沒有說話。
一股不安在心底竄升起來,里包恩的反常是主因。
他緩緩地轉頭,朝向黑暗的前方,邁開步伐。
站在他身後的里包恩背部離開了牆面,他難得用正眼注視著前方,脫下西裝禮帽,男人朝雲雀恭彌的背影行了個禮,從不波動的心湖此時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他看著雲雀的背影,一時覺得萬千感慨,卻只能微笑。
「永別了。」他以唇型無聲地道,「夜雀。」
*
「真的很抱歉,方才夜雀大人讓各位客倌受驚了。」
將上好的醇酒注入杯裡,彭哥列一行人被無數的美人圍繞著,爭著要服侍,花魁捅出的簍子是全閣的責任,而他們深知惹毛教父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澤田綱吉悶悶地坐在桌邊的角落,瞪著眼前的酒杯。
「我來服侍您吧,大人。」
一名女妓湊上前來,殷勤地對澤田綱吉露出一道虛偽的笑容,才剛伸出的手卻立刻就被褐髮少年揮開,當中帶了點洩憤似的力道。
「別碰我。」他惡狠狠地瞪了那名女妓一眼,收手,握緊了拳頭,「告訴我更多關於夜雀的事,我要知道他在這裡做了什麼、目的是什麼。」
「這……!」那妓怯怯地用振袖掩嘴,她看了眼少年殺氣騰騰的眼神,又害怕地低下頭去,半晌也答不出話來,只有支支吾吾地開口,「這……夜雀大人的事……不是我們這種等級的妓有資格知道的……」
「既然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夠了吧?廢材綱。」
陰影遮蔽了光線。
澤田綱吉仰起頭,自家家庭教師就站在自己身後,用那一貫冷漠的眼神注視著他,他不禁低下頭,沉默不語,神情似乎是有些愧疚。
「對女士不溫柔,還當什麼黑手黨?」
他以寒酷的聲音苛責道,澤田綱吉縮了下肩膀。
「里包恩……我……」
「你跟我過來。」
腳步聲響起,燈光又重新照上他的側臉,澤田綱吉抬頭看向那殺手的背影,有些不甘心地咬緊下唇,他的眼眶有些泛紅,似乎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澤田綱吉匆促起身,低著頭朝那高挑的背影跟了上去。
*
推開月之間的門的剎那,櫥櫃的前方站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襲紅色的長衫,從後側方看不清楚他的臉,但雲雀恭彌依稀看見了那男人手中翻閱的正是自己的帳本,他猛然衝了過去,揮出手裡的拐子。
在他觸及那男人的前一剎那,一股異樣的強大殺氣襲來。
那並不是里包恩的,是一種刺痛的、陌生的殺氣,雲雀恭彌揮下拐子的動作雖不因此遲疑半瞬,他的攻擊卻被精準地接住了。
下一刻,他向後滑倒。
幾乎是在倒下時才意識到是被一記掃腿絆倒的,那男人的速度快得令人反應不及,雲雀恭彌瞪大了雙眼,男人的手已抓向了他的頸子,那驚人的攻擊速度讓雲雀本能地直覺自己會死,卻,手在指尖觸及雲雀皮膚的瞬間立即收回,雲雀恭彌尚未回過神來,他已安穩地落入一雙溫暖的臂膀中。
再睜眼,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鏡面。
有著一雙紅褐色溫暖眼眸的人注視著自己,露出了微笑。
雲雀恭彌愣愣地望著他,一股熟悉的感覺猛然甦醒──雙胞胎的連結彷彿再視線交會的剎那再次啟動,雲雀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那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聽見帳本落到地上的聲音。
──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