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田綱吉激動的情緒過了一小時才撫平。
他沒有對雲雀坦白喬特和他之間的過去,雲雀恭彌自然也沒有過問,在雲雀向他坦承「不喜歡喬特」的時候,澤田綱吉才終於破涕為笑,像是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一般,像個單純的孩子,笑得燦爛溫暖。
在長相以外的某些方面,他和喬特也的確很相似。
雲雀恭彌獨自一人走在巴勒摩的街道上,抬頭望向陰冷的天空。
或許,在澤田綱吉內心深處也是很崇拜喬特的,也因而產生了極大的自卑感,即使努力想和喬特撇清關係,他還是一直活在兄弟的陰影之下。
反觀,自己和風就顯得平和多了。
或許是因為雙胞胎、又分開很長一段時間的關係,雲雀恭彌與風之間從來沒有吵架也沒有嫉妒心作祟,且他倆之間擁有心電感應,總是能查覺到對方有危險,也總是能夠默契極佳地配合彼此,合作無間。
除風以外,還有前幾日剛認作哥哥的阿諾德,雖然阿諾德並非他的血親兄弟,但雲雀除了第一次見面以後,就沒再對他產生敵意,且阿諾德本身也不是喬特˙彭哥列那樣完美得令人感到虛幻的人,無論如何,有個太優秀的兄弟似乎也不是好事,雲雀想著,方才澤田綱吉哭泣的模樣又浮現在腦海。
與他見面一次卻沒有唇槍舌戰,總覺得不大自在。
他想與澤田綱吉一直保持著交易雙方的關係、情報販子與黑手黨首領的關係、相互利用又搖搖欲墜的關係,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撇清那些惱人的過去,忘記那個用巨額為他贖身的笑容燦爛的少年,但澤田綱吉顯然並不這麼想。
要是再繼續接近他的話,他小心翼翼與澤田綱吉保持的這種關係就會破滅。
──是時候拿阿諾德來壓他了。
連帶利用阿諾德背後的喬特,阻止澤田綱吉繼續靠近。
即使因此而被厭惡,那也就算了。
*
「骸大人。」
帶著毛線帽和黑框眼鏡的男人站在幽暗的房間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沙發上的藍髮男人,房內的空氣摻著體味及汗味及賀爾蒙的味道,藍髮男人聞言淡淡地回過頭來,將半裸的金髮女人從自己身上推開,碰的一聲重重摔到了地毯上,已經吸了毒的女人卻只發出幾聲怪異的輕笑,像是沒有了意識般。
「是千種啊……」被喚為骸的藍髮男人打了個呵欠,聲音帶了點沙啞,「有什麼要報告的嗎?如果是黑薔薇以外的事情,我不想聽。」
「是關於黑薔薇的事情。」
六道骸回過頭,頗有興趣地勾起了唇角。
自那天見過雲雀恭彌以後,他內心對他的慾望勃發到自己也無法抑制的程度,越是強悍的人越吸引他,尊嚴越高的人越吸引他,越是接近完美的存在,越值得用這雙手去破壞,雲雀恭彌恰巧在各方面都滿足了他的條件。
第一次透過監視器畫面看到那雙眼神時,他就明白了。
「那麼,美麗的薔薇傳來什麼消息了嗎?」六道骸後仰靠上椅背,輕聲道,「別說,讓我來猜,他拒絕了我的會面請求,還大發脾氣?」
「不,黑薔薇回到西西里已經三天了。」柿本千種推了推眼鏡,沒有表情地淡淡回答,「我們依然沒收到任何答覆,看來他打從心底不想理我們。」
「沒有答覆?」
六道骸厭惡地瞇起了眼。
沒有答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答,只要雲雀恭彌對他產生一點點感情,哪怕是憎恨也好,他都感到高興,然而雲雀恭彌給他的回答卻是漠視。
這股被漠視感讓六道骸感到厭惡至極。
他洩憤似地狠狠將地板上的女人踢了出去。
女人往旁滾了好幾圈,撞倒了桌子,桌上的酒杯落下,匡啷匡啷碎了一地,將女人砸得滿臉鮮血,她卻只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嘿嘿的笑,門口的柿本千種面無表情地看著,視線瞄向地毯,紅酒混著鮮血將地毯染出了大片的汙漬。
……又要打掃了,柿本千種淡淡地想。
「不理我……呵呵,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六道骸的肩膀顫抖了起來,笑聲在黑暗的房裡迴盪著,幾分弔詭,「我會讓你知道的……惹毛我六道骸是多麼可怕的事,就繼續享受你還能綻放的日子吧──黑薔薇。」
*
與米爾菲歐雷的會面如期在隔天上午進行。
雲雀恭彌一如往常坐在酒吧的包廂內,白蘭倒是姍姍來遲,還帶了一大包的棉花糖,這點讓雲雀恭彌十分不滿,白蘭本人卻也沒有道歉的意思。
「是伴手禮喔,在小雲雀去北部玩的時候我也出了國呢。」他笑瞇瞇地捏著一顆棉花糖,湊到雲雀面前,「來,啊~」
雲雀恭彌冷冷地看著他,移開了眼神。
那一瞬間他產生一種想法,要是遞來這顆棉花糖的人是阿諾德,他會毫不猶豫地咬下去,但白蘭不是阿諾德,阿諾德是特別的。
只有在阿諾德或風的面前,雲雀恭彌才會釋出他的依賴。
「呀咧?不喜歡棉花糖嗎?」見雲雀恭彌沒有反應,白蘭稍稍收回了手,嘴角的笑意漸深,「還是說……小雲雀想讓我用嘴餵你?」
「哼,你應該不是個笨蛋吧?」抓住白蘭的手腕,雲雀恭彌咧開一抹冷冷的笑,稍稍加重了力道,「聽過我的名號後,初次見面還想把交易搞砸嗎?」
白蘭的笑容又恢復了原本的輕佻。
他瞇起了眼,躺上椅背,將棉花糖塞到自己口中。
黑薔薇雲雀恭彌,首屈一指卻也是最難搞的情報販子,向來只由他選擇販賣情報的對象,不被他選上的人,付出再多的金錢也得不到情報。
雖說身邊隨時有彩虹七子之一的殺手赤龍保護,但照他剛才的手勁看來,雲雀恭彌本身的強悍也不容小覷,白蘭輕輕地笑了幾聲,抽回了被雲雀桎梏的手腕,確實如雲雀所說,他不想搞砸這次的交易,黑薔薇掌握的情報在西西里島上範圍最廣最詳細,能夠成為被他選上的客戶自然是再好不過。
「好吧,小雲雀你贏了。」白蘭擱下了手中的零食袋,從公事包裡掏出了一份文件,「不過,這裡還有另一份伴手禮要給你。」
「玩笑就開到這裡吧。」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喔,既然要做生意的話,一開始還是坦誠相見會比較好,不然日後被發現的話,小雲雀會討厭我的。」白蘭笑瞇瞇地道,將文件遞到雲雀面前,「這幾天我到集團的日本支部發現的,相信你會有興趣,吶?」
雲雀恭彌半信半疑地瞪著他,而後伸手接下了那份文件。
幾張薄薄的白紙用釘書機釘在一起,是兩份合約書的影本,合約書的最末頁下方有買賣交易雙方的簽字,雲雀恭彌稍稍瞇起了眼,好看的眉緊緊蹙起,而後,他捏緊了手裡的紙張,冷冷地看向白蘭,灰藍色的眸子綻出兇狠的殺意。
「是你……!」
「別這麼看我,我只是接了洛洛克家族的生意而已。」白蘭淡淡地看著雲雀,臉上難得沒了笑意,「對當時還素未謀面的傢伙,我沒有手下留情或拒絕的理由吧?況且因為是漂亮的小孩子,能夠賣到很好的價錢。」
雲雀捏皺了手中的文件,沒有回話。
他緊咬著下唇,原本就白皙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
米爾菲歐雷家族日本支部──就是當時將他和風拐走並販賣的人口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