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大人,失敗了。」
紫色長髮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站在漆黑的房間門口。
聞言,室內的藍髮男人靜靜地回過頭來,紅色的右眼在黑暗中綻出一股妖光,他咧開一抹唇角,輕輕地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意料之內,呵呵呵……」
「失敗者也已經處理掉了,骸大人。」女人彷彿魁儡似地道,六道骸朝她招了招手,女人靜靜地走進了房內,在六道骸的面前跪下,低頭親吻他的手背,又輕聲道,「骸大人,請讓克羅姆把事情簡要向骸大人報告一次。」
「說吧,我可愛的克羅姆。」
「是。」女人再次用毫無起伏的音色回應,「我們派出了三十個職業殺手,按照原定計畫攻擊殺手赤龍、挑斷他的手腳筋、強制注射天使塵、令他染上毒癮,讓赤龍也成為骸大人的玩具,可是我們失敗了。」
她頓了頓,又道:「成功注射的只有一個針筒,三十個人都被赤龍殺了。」
「喔呀喔呀?殺手赤龍不是在退休的時候聲明已經不殺人了嗎?」六道骸輕輕摸了摸克羅姆的頭,嘴角流洩出幾聲愉悅的哼笑,「看來,赤龍今天上午在酒吧內發飆的消息並不假……也好,注射成功的只有一個也夠了。」
「已經夠了嗎?」克羅姆輕聲道,「不必增派殺手了?」
「啊啊、已經夠了,對手可是那個赤龍,本來就不奢望計畫會成功。」六道骸悠哉地道,向後一仰躺上椅背,轉頭望向了漆黑的窗外,咧開了唇角,「只要摘下一片花瓣,薔薇就會以尖刺回報,如果沒有,那就摘下第二片、第三片,直到花朵凋零為止……記住這點,我可愛的克羅姆──有力量的人,經不起挑釁。」
「是的,骸大人。」
「呵呵呵……他一定會過來找我的──雲雀恭彌。」
*
開始下雨了。
雨珠子彈一般打在車身上,咚咚咚咚地宛若冰雹,白色計程車風一般地急駛過長長的SS113號公路,從巴勒摩一路奔往石灰古城埃利切。
外頭是夜晚的暴風雨,車內卻安靜得彷彿另一個世界。
雲雀恭彌付過車資,下了車便使盡全力奔往里包恩所在的狹小公寓,暴雨打在他的身上像無數個小小的拳頭,狂風吹得前進的步伐更為艱難,分明只是短短的路程,卻有如百里那樣遙遠;每一秒,都像一天那樣漫長。
雲雀爬上狹窄陰濕的樓梯,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個水印子,來到那扇過去熟悉的門前,伸出還滴著水的手,重重地按了幾下門鈴。
「你總算來了。」里包恩一開門便抓住了他的手,將他拉進屋內,腳一踢關上了門,也不顧雲雀恭彌一身濕透,將他拉進了房間,帶到床上的風面前,「他從下午開始就這樣,我無法阻止他、也沒辦法替他治療。」
潔白的床單上染了大片的血漬。
雲雀愣愣地看著床上的風,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流得一身,雙眼空洞,右手的五指深深地插在左手的手臂裡,一片血肉模糊,然而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似地,蒼白的唇顫抖著,瞳孔收縮的方式像是在恐懼。
雲雀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緊緊咬著下唇,咬出了鮮血,水珠自他的墨色髮梢滴落,濕了床單,他緩緩地彎下身,在風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來了,風……」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乾啞。
雲雀輕輕抓住了風的右手手腕,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指從左手臂的肉裡抽了出來,握緊了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心貼合,鮮血與雨水融在一起,十指交扣,風也握緊了他的手,抬眼,那雙空洞的紅褐色的眸子靜靜地望向了他。
「恭……恭、彌……」
「嗯,是我。」雲雀彎下身,冰冷的手撫上風的側臉,靠上了他的額,「我已經來了,我在你身邊……所以,冷靜下來吧。」
風自喉中發出一聲哽咽。
他虛弱地抓緊了雲雀的衣襬,低喃著一些模糊的聽不清楚的話語,揪著雲雀衣襬的手抓得更緊,在上頭染出了血紅的指紋,雲雀躺了下來,風小心翼翼地將他攬入懷裡,彷彿他是一件易碎的珍貴的寶貝。
風的呼吸又急促起來。
他的身上都是血與汗水,身體卻很冷,但至少比淋過暴雨的雲雀恭彌要暖了一些,雲雀沉默地偎在風的懷裡,將他那只血肉模糊的左臂騰了出來,回眸一個眼神示意里包恩趕快治療,天使塵這種毒品,劑量過重時會讓人產生思緒阻斷、幻覺、精神錯亂、失去痛覺等等狀況,進而導致自殘行為。
里包恩坐在一旁,止住血,將慘不忍睹的傷口一針一針縫合。
若是普通人使盡全力將五指往手臂上一刺,頂多也只能刺出幾個指甲印和淤青,但風是赤手空拳最強的殺手,世界最強的武術家,要不是里包恩及時抓住了風的手腕,這條左臂不可能只有血肉模糊而已。
裹上了藥,繃帶一圈一圈纏上風的左臂,里包恩安靜地看了相擁的兄弟一眼,仍舊保持靜默,風依然沒有痛覺,只是他的身體顫抖著,像是在哭。
「恭彌……」
顫抖的聲音細細地叫喚弟弟的名字,雲雀抬眸,看見風的眼角流下了淚水。
窗外的暴風雨呼嘯著肆虐著,咚咚喀喀的彷彿有哪家的招牌已被狂風吹掉了,房內安靜得彷彿另一個世界,雲雀在風的懷裡靜靜地閉上了眼。
記得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個暴風雨的夜晚。
「哥哥,我冷……」
他輕輕地說,風沒有回話,只是將抱著他的手,又收得更緊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