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警的男孩轉身的瞬間就揮出電擊棒,對方的反應速度卻更勝一籌,一記俐落的短鞭將電擊棒打落,火辣辣的紅痕印在男孩白皙的手腕上,噴出了鮮血,風吃痛一聲,下一記鞭子打中了他的膝蓋,他被迫跪了下來。
「哥哥……!」
「別動,小鬼。」鞭子的威脅迫使雲雀恭彌僵住的身體,來者──紫紅色長髮的男人拾起了掉落在地的電擊棒,笑得瞇起了眼,「哼哼哼哼……沒想到竟然勞駕我這個幹部級的古羅˙基西尼亞大人出手,真是不得了的小老鼠──好了,快點跟我回去吧,你們可是重要的壓軸商品。」
風被打傷的腿顫抖著。
他緊咬著下唇,側頭,看見雲雀的雙腿正在顫抖,風瞇起了紅褐色的眸子,握緊了拳,鮮血順著咬破的唇滴上草皮,汗水順著頰側滑落。
──太弱了。
他閉緊了眼,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珠。
──因為我太弱了,才沒辦法反抗、沒辦法救爸爸、沒辦法保護恭彌……
「不要發抖嘛,小朋友,明明長得這麼可愛。」男人彎下身來,舔了舔唇角,嘴角的笑意更加猙獰張狂,「不聽話的商品要接受懲罰喔,我想想,反正流錦閣的閣主也不喜歡亂跑的雛妓,不如就先削斷你的腳筋──嗚啊!」
一把沙子刺進了男人的雙眼。
風沾滿沙土的手指粗魯地刺向男人的右眼,對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還來不及回神,風抬腿一個踢擊正中男人的左太陽穴,男人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這裡、恭彌!」
風吃力地站起身,拉住雲雀的手腕,轉身就跑。
*
米爾菲歐雷集團日本支部長入江正一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低頭緊捂著發疼的胃,萬萬沒想到,會在拍賣會開始前數小時突然發生商品逃跑這種大事。
目前被捉回的商品供稱是兩個小孩是主謀,將鑰匙交給了他們,但那兩個孩子的逃跑大計十分草率,顯然是岀於臨時,逃出的商品們毫無章法地逃竄,就像僥倖逃出柵欄的綿羊一般,成群結隊盲目地逃跑,對米爾菲歐雷這方十分有利,目前已經抓回了四成,諒剩下的六成怎麼逃也逃不出米爾菲歐雷的地盤。
「那兩個孩子……就是洛洛克家族首領的親自委託嗎……?」入江正一苦著一張臉,無奈地嘆了口氣,「白蘭大人,竟然會答應接下這種工作……」
說起洛洛克家族,那可是和黑手黨界最大勢力彭哥列家族十分友好的凶狠勢力,特別是現任首領的行事風格大膽兇殘,背著彭哥列溫和派的九代首領幹了許多惡劣的勾當,只要是該殺的對象,連女人小孩都絕不放過。
確實如此,倘若首領白蘭不答應這次的請求,恐怕才剛崛起的米爾菲歐雷集團也會很快就毀在洛洛克家族手上,入江正一想著,又嘆了口氣,也難怪即使對象是無冤無仇的一家三口,也要狠下心來對他們下毒手。
「我看……八成是和洛洛克家族逃跑的女狐狸精有關吧,畢竟背著彭哥列和人口販子扯上關係,風險也太大了。」入江正一捂著胃,仰起頭茫然地望著天花板,「那個有血之蕩婦之稱的可怕女人──塔蘭朵拉……」
──嗶嗶。
即時響起的無線電打斷了入江正一的思緒。
他緩緩閉上眼,睜開,疲累地坐直身子,拿起桌上的無線電。
「這裡是支部長,請說。」
「……回報,這裡是出入管理區C小隊隊長,剛才已經找到了主事者的黑髮雙子,但又讓他們溜了,現在正由副支部長古羅˙基西尼亞大人負責追捕。」對方頓了下,又道,「其中一個稍有受傷,應該跑不遠,估計很快就能追回。」
「啊啊、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他淡淡地答道,「最慢要在拍賣會開始前一小時前全部追回,知道嗎?」
「收到,長官。」
關閉無線電的電源,入江正一趴在桌上,鬆了口氣。
胃似乎也不再那麼疼了,拍賣會前的緊張感也稍微減小了點,對於新興集團米爾菲歐雷而言,這是第一次,一個拍賣會上會有兩位大人物前來,特別當中一位──流錦閣的閣主,還是在日本黑道界擁有相當勢力的重量級人物。
不過也好,只要那對雙胞胎抓到了的話……
「──等等!」猛然回過神來,入江正一跳起來,神色一下子刷得鐵青,「古羅˙基西尼亞──?這還得了!對方可是小孩啊!啊啊啊、事情糟糕了!」
抓起椅背上的白色制服外套,入江正一沒命似地衝出了辦公室。
*
鮮血染紅了白褲子,順著白皙瘦小的小腿流下,將布製的鞋子染出了異樣的顏色,在水泥地上留下一個個血紅色的腳印,風輕喘著氣,咬牙忍著疼痛,抓著雲雀恭彌的手躲入了一扇小門中,強烈的冷氣襲來,兩人的身體一陣顫抖,但還是大步走了進去,風轉身將小門反鎖。
顯然是個大型冷凍櫃,風拉著雲雀往深處跑,躲到貨櫃的後方。
「我們在這裡等一等。」他以牙為輔助,撕扯下右手一塊袖子,彎下身,不怎麼輕柔地綁上膝蓋,「拍賣會結束時一定會很混亂,趁那時候逃出去。」
「你沒事吧?哥哥……」雲雀擔心地問,風搖搖頭。
「與其擔心我,不如想想待會兒要怎麼做。」風揚起一抹溫柔的唇角,輕輕摸了摸雲雀的頭,「累了的話先坐一下吧,別睡著了,這裡很冷的。」
雲雀望著他,又低頭望向風幾乎被鮮血染紅的褲子,他伸手扯住風的衣角,漂亮的灰藍色眼睛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小小的鼻頭也紅了起來。
「不准哭,恭彌。」風輕聲地道,「你是男孩子,不准哭。」
「嗯、恭彌……知道……」雲雀抬起小手,用袖子粗魯地抹去快要滲出的淚水,咬緊了下唇,「恭彌……才沒有哭……」
風靜靜地望著他,揚起的嘴角溢著溫柔。
他伸手將雲雀緊緊攬入懷裡,靠著貨櫃坐了下來,在冰凍的空氣中,唯一能取暖的就只有彼此的體溫,雲雀的身體比想像中要來得溫暖。
兩顆小小的跳動的心臟,訴說著僅有彼此理解的語言。
「不管到哪裡,我們都要在一起……哥哥……」雲雀恭彌以哽咽的聲音道,緊緊抓著風單薄的衣衫,「不管未來會怎麼樣,流錦閣也好死了也好,恭彌都不要和哥哥分開……恭彌要一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風蹙起了眉,閉上眼。
雲雀恭彌會說出這樣的話令他很是訝異,即使生為雙胞胎,風一直自認年長,將雲雀視為最需要保護的弟弟看待,認為他什麼都不懂,但顯然,雲雀恭彌比他還要更清楚現在的情況,要成功從這裡逃出去的可能性相當低。
「不會的,恭彌,我們會成功的,一定能從這裡逃出去的。」風安撫似地輕拍著雲雀的背,感到自己的肩膀被冰冷的淚水濡濕,懷裡的雲雀顫抖得厲害,他知道他哭了,卻沒有戳破,「相信我吧,恭彌。」
「嗯……」
雲雀的聲音顫抖著。
風輕撫著他的背,好一會兒也沒有說話,他的身體也顫抖著,感覺眼裡的淚水也彷彿要奪眶而出,他從未像現在這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到時候……不管是哪裡,我們都一起去吧,恭彌。」
他輕聲開了口,哽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