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龍在酒吧裡發飆的消息很快就傳開。
白蘭的手受了點小傷,但還是笑瞇瞇地自願負擔所有賠償,雲雀恭彌陪他走出醫院的大門,灰藍色的眸裡充斥著不安。
「沒事的喔,我不會怪小雲雀的。」白蘭掛著和以往一樣輕佻的笑容,摸了摸雲雀的頭,「就當作是我為你們的人生付出的一點代價吧,交易雙方的關係也可以照常維持,我沒有責怪小赤龍,也不會對他展開報復,行了吧?」
雲雀沒有說話,仍舊是低著頭。
風不在自己身邊──他能確切地感覺到,若是平常,風連讓白蘭碰到他頭髮的機會都不可能有,然而現在的白蘭卻是如此親暱地摸著自己的頭。
「是我的錯。」他輕輕地撥開了白蘭的手,斂下睫,「我只是想解除警備,沒有預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至少醫藥費讓我承擔。」
「與其要付醫藥費,小雲雀還不如給我棉花糖。」白蘭笑道,頓了一會兒,卻又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鳶紫色的眸子望著雲雀,「對了,小雲雀,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委託你,情報販子不知道提不提供這方面的協助?」
「什麼?」
「加百羅涅財團喔。」白蘭陪同雲雀走在巴勒摩的街道上,抬起頭,烏雲密布的天空給人一種暴風雨前的預感,白蘭稍稍瞇起了眼,「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關於加百羅涅這個財團,你了解多少?」
「表面而已。」雲雀恭彌淡淡地道,稍微放輕了音量,「因為是彭哥列的掛名企業兼收入主要來源,所以沒有多注意。」
「喔,看來你對教父很信任嘛。」白蘭輕笑了幾聲,裝作沒看見雲雀恭彌殺人的視線,又道,「那個加百羅涅,最近在我的組織裡派進了間諜。」
「間諜?」
「嗯,很奇怪對吧?明明只是個財團呢。」
「你是不是惹上了彭哥列?」
「不,我們對於教父可還是抱持尊敬的。」白蘭說著,抓住雲雀的手,帶他拐進一家甜食店,目光隨意瀏覽著架上的商品,「況且教父盯上我們要做什麼呢?我們組織裡的小尤尼和他可是遠房親戚,感情好得很呢。」
「我有耳聞。」雲雀淡淡地答道。
米爾菲歐雷組織裡的少女尤尼也是個悲劇。
就和雲雀恭彌和風一樣,剛繼承首領的尤尼在黑手黨吉留涅羅家族衰弱時被其他的黑手黨家族所滅,並和幾個幹部一起落到了米爾菲歐雷人蛇集團手裡,幸好白蘭還算是個聰明人,在探知澤田綱吉想保護吉留涅羅家族卻失敗的事情以後,立刻就將手裡的商品吸收,讓尤尼和吉留涅羅家族的殘黨成為米爾菲歐雷的一員,好藉此和世界最強大的黑手黨彭哥列家族攀上關係。
「那麼,那些間諜是怎麼回事?」
「嗯……似乎是加百羅涅私自派來的呢。」白蘭從甜食架上拿下一袋又一袋的棉花糖,直到把架子掏空,然後叫來店員替他把棉花糖搬到櫃檯結帳,接著他又轉過頭,笑著看向雲雀,「吶,你說,我們一個作為財團一個作為上市公司,是不是算競爭者呢?但問題是,我們販賣的商品很明顯又不一樣。」
「說得沒錯,加百羅涅做的可是正當的生意。」雲雀冷冷地睨著他,視線在櫃台一小山的棉花糖上停駐了一會兒,厭惡地蹙起眉,「所以,你想知道什麼?」
「目的。」白蘭將裝滿了棉花糖的購物袋揹上肩,隨著雲雀一起走出了甜食店,「他們似乎不是來盜取企業情報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簡而言之,我得充當私家偵探?」
「算是吧,因為你和教父走得很近。」白蘭又一次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幫我留意他們的動向,我很需要情報,那些小老鼠成天在我的地盤上亂竄,我很不舒服,要是殺了他們又怕惹到教父,你替我查清楚,我比較好處理。」
「……我明白了。」雲雀又一次撥開他的手,淡淡地道,「一個月,你就再忍耐那些老鼠一個月吧,這筆生意成交了。」
「真不愧是小雲雀,交給你啦。」
白蘭將購物袋裡的一包棉花糖塞到雲雀懷裡,旋了腳跟往反方向離開。
雲雀恭彌靜靜地目送他的背影,抬頭,天空黑壓壓的,厚厚的雲層被強風吹著跑,城市裡的招牌喀嗒喀嗒地響動,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不知道風是否平安回到家裡了?
阿諾德所在的羅馬,是不是也陰著天?
雲雀恭彌握緊了手裡的袋裝棉花糖,咬緊了下唇,跨步離去。
*
伴隨著哀嚎聲,肉體與肉體接觸傳出了悶響,鮮紅的血濺上了老舊斑駁的牆面,一把小刀飛了出去,喀的一聲深深插入了地板,穿紅衫的男人甩了甩拳上的鮮血,冷眼看著巷子裡倒得七橫八豎的男人們,地上滿是散落的針筒。
他淡淡地呼出了口氣,抬頭望向陰陰的天。
「別小看了彩虹七子的名號,人多是佔不了優勢的。」他平靜地道,紅褐色的眸子冷得不帶半分情感,「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底下的男人沒有回答他。
風輕輕踢了他一腳,讓那人翻過身來,卻發現那人口中已經吐了白沫,手指維持著彎曲的動作僵在半空中,不動了,風嘆了口氣,大步轉身離開。
不知不覺又做得過火了。
這一點也不像自己。
風安靜地繞出了狹窄的死巷,混入大馬路的人群中,煩惱地走在街道上,好看的薄唇微啟,卻只從齒間流洩出一口輕輕的嘆息。
心情不佳。
沒有正當理由的心情不佳,純粹是因為找到了那個當時將雲雀恭彌賣掉的人口販子,多年來累積的痛苦與憤怒卻又無處發洩罷了。
不可能找阿諾德訴苦。
阿諾德是洛洛克家族的倖存者,到底造成自己和恭彌悲慘命運的主謀就是阿諾德的父親,即使對阿諾德說了,也只會令阿諾德感覺不自在。
但是現在回去雲雀恭彌那裡,怕是雲雀又會因他破壞了交易而賭氣。
……暫時去里包恩那裡避避風頭好了。
風淡淡地想著,在下一個路口轉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