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被金鍊鎖緊緊拴住,僅露出了小小的門縫。
門縫外的那張臉看來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著一頭耀眼的金髮,和一雙忐忑不安的褐色眸子,顯然是拿下了墨鏡,但依他的穿著來看還是看得出他是方才尾隨他們的跟蹤者,風平靜地上下打量著他,沒有開門的打算。
「有什麼事嗎?」他試探性地問,「我們可沒有叫客房服務。」
「你們是情報販子對吧?」那人雙手插在口袋裡,表現算是從容,卻隱約能感覺到他的態度有幾絲緊張,「我有個委託,想找鼎鼎大名的黑薔薇。」
「黑薔薇不在這裡。」風蹙起了眉,「而且您沒有預約。」
他說完就要關門,那人見狀趕忙用手擋住。
門夾到了他的手指,風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一小塊刺青。
「先別急著拒絕。」那人說著,再度撐開了門縫,「酬勞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先生,十分對不起,黑薔薇最不缺的就是酬勞。」風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維持禮貌,卻還是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冷淡,「凡事都有規矩,請按規矩行事,我們不見沒有預約的委託人,請把您的手抽出來,否則會被夾斷。」
「教、教父……!」
那人情急之下喊出了聲,風停下了關門的動作。
見此招奏效,那人看來鬆了口氣,非但沒將手指從門縫中抽出,還將另一手也壓上了門板,他壓低了聲音,卻不難聽出他語氣裡的緊張。
「是教父……教父介紹我來的……」他擺出很牽強的笑容,說,「黑薔薇是為教父工作的吧,我和教父的關係很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風遲疑了一陣。
他並不是很了解雲雀恭彌工作上的事,對於澤田綱吉這個人的人為也不是很清楚,他知道雲雀一向對彭哥列有所提防,卻不太懂箇中原因,風一向自認,不插手而在一旁默默支持,就是對雲雀恭彌最好的幫助。
雖然這個男人從頭到尾提交易的方式都給了風一種生意人的感覺,但既然事情和澤田綱吉有關,留給雲雀自己處理可能還是比較妥當。
「我知道了。」風淡淡地說,「請等一下,我出去和你談談。」
那人似乎終於鬆了口氣,抽回手,風關上門,解開了門上的鍊鎖,而後打開了房門,那人讓路給風,卻在看見風走出門的那一刻愣住了。
「恭……彌……?」
「什麼?」弟弟的名字突然從陌生人口中冒出,風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看向那個青年,卻發現對方的眼神比自己更加錯愕。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那人喃喃地道,瞪大的褐色眸子溢著驚愕,「你、你幫黑薔薇工作嗎?你……你已經……被人買走了?」
「恕我……沒聽清楚?」風有些不解地揚起眉,「買什麼?」
「你、你不記得我了嗎?」那人的見風沒聽懂自己說的半個字,產生了新的誤解,態度也急了起來,「我離開你的這中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你經歷了什麼?吶、你是恭彌沒錯吧?恭彌、是我啊!我是──」
「迪、諾……?」
風開了口,響起的卻不是自己的聲音。
他與那青年同時回過頭去,只見雲雀恭彌站在轉角,手中還拿著沒闔上的手機,他愣愣地望向那個金髮的男人,瞪大了雙眼。
那名青年對上了雲雀恭彌的視線,褐色的瞳子猛然收縮,他看了看離自己較近的風,又看向遠處的雲雀,他後退了一步,捂上額,沉默了好一會兒。
而後,他像是想通了什麼,笑了。
「是雙胞胎……」他喃喃地說著,笑容有如陽光般的溫暖,「對了……!對了!你是風!你是恭彌的哥哥……!你還活著!你們見面了!」
風瞇起了眼。
這個男人知道他與雲雀恭彌的過去。
他不知道殺手赤龍,卻知道風,他知道黑薔薇,卻不知道黑薔薇就是雲雀恭彌,他不知道裡世界交易的規矩,卻知道黑手黨的教父澤田綱吉。
他是雲雀的舊識。
他知道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雲雀恭彌的過去。
「恭彌!真的是你!」
那被喚作迪諾的男人笑了出聲,向轉角處的雲雀恭彌跑了過去,雲雀的肩膀抖了下,風見狀一個箭步飛奔上前,在雲雀前方一公尺前擋住了那個男人。
他突然聽見後方雲雀的喘息聲。
「從這裡開始不得往前,先生。」風沒能來得及查看雲雀的狀況,他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站得直挺挺的,眼神帶著幾分冷冷的殺氣,「身為情報販子黑薔薇的貼身保鑣,我不能讓委託人在沒有准許的情況下靠近他半步。」
「你在說什麼?我可是……」
「──規矩就是規矩,請按照規矩行事。」
即使沒有察覺到風身上強烈的殺氣,也注意到了他跨開的馬步和嚴肅的神情,迪諾自知眼前的人不好惹,嚥了口口水,沒有再動作。
雲雀的喘息聲漸漸穩定了。
風退後一步和迪諾拉開距離,朝後方的雲雀瞄了一眼,卻發現他發著冷汗,雙唇幾乎失去了血色,放大的雙瞳聚焦在迪諾的身上,沒有移開。
「恭彌。」風依然面向迪諾,卻暗示性地輕喚了一聲,用眼神示意雲雀給他下指示,「你認識這個人嗎?他是臨時來的委託,說和教父有關。」
「澤田……綱吉?」聽到這個名字,雲雀有些茫然地將視線移向風,他輕喘著氣,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他讓他來的……?」
「不!不是!這和阿綱沒有關係!」迪諾慌忙辯解道,「是我!是我為了要見你而臨時編出來的!我是為了要找──等等、你、你……」他吃驚地打住了話,指著雲雀,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就是……情報販子黑薔薇……?」
「──如你所見。」風代答道,稍稍瞇起了眼,「別用手指人。」
迪諾立即收回了手,但他還是訝異地沒說出半句話。
風淡淡地回過頭望向雲雀,卻見他低下了頭,肩膀不停地顫抖。
「恭彌……?」風有些不放心地問,「接下來該怎麼做?」
風的問題並沒有獲得立即的回答。
雲雀抓著手機的手握得死緊,卻還是不停地顫抖著,他開了口,吸氣,似是想要說話,卻只能聽見牙齒咯咯打顫,風感到不安,但還是繼續等待。
「風……」
一會兒,雲雀恭彌似乎終於掙扎著從喘息間成功擠出了一個音。
他反覆又吸了幾口氣,臉上爬滿了汗水,而後,他用極小的音量開了口。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