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跳馬迪諾就常常過來。
有時是一個月,有時是幾星期,有時是幾天,後來,他來的時間固定了,聽說是不再翹課了,也開始好好認真學習加百羅涅第十代領導者該學習的事。
迪諾來的時候是雲雀恭彌最幸福的時光。
他總是從遠遠的地方跑過來,撲進跳馬迪諾的懷裡,那少年也總是溫柔地笑著,將他高高抱起,他的笑容燦爛得有如陽光。流錦閣閣主聽說雲雀恭彌開始討人喜愛,也不再需要服藥,又關注起他的情況,於是雲雀又回到上等雛妓的行列。
他是唯一一個開始接客的雛妓,唯一接的客人是迪諾。
跳馬迪諾為了能見到雲雀,狠心砍了自己八成以上的娛樂開銷,付給流錦閣換來見雲雀的時間,剩下的兩成就給雲雀恭彌買一些小禮物,接客的時光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玩,雲雀恭彌終於開始笑了。
笑起來像天使一樣。
他知道迪諾得花大把鈔票才能來見自己,於是開始認真學習上等妓所教他的一切事物,一旦精神狀況恢復正常,雲雀恭彌學什麼事情都學得很好,無論是琴棋書畫風雅流行烹飪裁縫,一切都漸漸回到了軌道上,流錦閣閣主對雲雀恭彌的改變驚訝不已,原以為自己丟了一千萬的寶,從沒奢望還能拿回來。
然後他漸漸明白,雲雀的改變是少年迪諾造成的。
等他得知這點以後,迪諾來見雲雀時便不用再付錢了,據說他也因此在家族那邊洗刷了花花公子的汙名,迪諾這麼說的時候,雲雀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父親總算是知道我是能栽培的……!」跳馬迪諾高興地說著,切下了一塊蛋糕,放進小碟子裡,「太好了!這都是多虧有你,恭彌。」
「太好了。」雲雀笑嘻嘻地道,看著迪諾切蛋糕,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上頭的草莓,舔了舔唇,「那為了獎勵恭彌,迪諾以後要常帶蛋糕過來。」
「這個嘛……」知道是男孩慣性的撒嬌,迪諾苦笑起來,「以後每次來都帶蛋糕當然是沒問題,可是恐怕我以後和恭彌見面的時間就要少了。」
「為什麼?」雲雀睜大了圓圓的眼,撐起身子,「迪諾不來了?」
「不是不來了,是來的次數必須變少了。」迪諾微笑著解釋,心裡卻有些忐忑,他放下蛋糕刀,招手示意雲雀過來,那男孩跌跌撞撞地撲進他懷裡,迪諾將之緊緊抱在懷裡,「父親終於願意親自教育我了,恭彌,以後我要跟在他身邊實習,有時候需要跑遍世界各地,不能再常常來看你了。」
「這是好事嗎……?」雲雀偎在他懷裡,仰起小小的腦袋,輕聲問,「可是……迪諾能夠變好,是因為恭彌吧?為什麼……以後不能再常見迪諾了……?」
「是好事喔,真的。」迪諾低頭輕輕吻上雲雀的臉頰,閉上了眼,「真的是好事,是恭彌帶給我的好事,所以恭彌不必自責。雖然以後不常見面了,會很寂寞,但是我會變成更有擔當的男人來見你,你說好嗎?」
雲雀垂下了頭。
他難得沒有作聲,緊緊地貼在迪諾的胸膛,小小的手揪緊了少年的襯衫。
「那恭彌……」半晌,他才輕聲地道,閉上了雙眼,「恭彌就變成足夠配得上迪諾的妓,再來讓迪諾見,這樣好不好……?」
「恭彌……!」迪諾推開了他,斥責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知道!」雲雀大聲地打斷了他,灰藍色的眸子閃爍著水光,「我全部都知道!不要太小看我了……我、我……如果是迪諾的話……我……」
他似乎說不太下去,迪諾難過地蹙起眉,再度將雲雀抱入懷裡。
氣氛陷入一片沉默,他們彼此都沒有再說話,雲雀恭彌看似年紀小,不凡的人生經歷卻早已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只是長得可愛,又愛撒嬌,但他的心智其實已經很成熟,這點卻又是讓人更心疼他的地方。
「恭彌……」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迪諾的聲音,「你……什麼時候要開始接客?」
「醫生說了,再一年……」
「一年?你連發育期都還沒開始啊!」
「閣主說有一種藥,吃了就能快點長大。」雲雀抬起頭對他說,「恭彌是花了最多錢買下來的,所以恭彌要最早開始接客,這是規矩。」
「吃了快點長大的藥……是生長激素嗎?嘖……」迪諾咬了咬下唇,而後堅定地抬起頭,抓住雲雀的肩膀將他推開,而後認真地直視著那雙灰藍色的明亮眼眸,「吶,恭彌,我和你約好了喔,以後我賺夠了錢,一定會來把你帶走。」
「帶走?」雲雀恭彌注視著他,灰藍色的眸子似乎閃爍著一點希望的光采,「那……那要多少錢?那要等多久?恭彌也想和迪諾一起走!」
「這個嘛……很有可能會是在你初夜過後……」
「給你!」雲雀打斷了他的話,握住了迪諾的手,他的身子稍稍向前,小巧的鼻子近得就像要碰到少年的臉,白皙的臉蛋因興奮而泛起了紅撲撲的顏色,「初夜給你!初夜只給迪諾一個人……!恭彌……只和迪諾一個人睡!」
「恭彌,你真的知道睡的意……」
「我知道!」
看著那孩子堅定的神情,跳馬迪諾不禁紅了眼眶。
雲雀向他伸出了小指,他看見那小小的指頭在顫抖著,迪諾歛下了睫,沒有動作,雲雀等了幾秒,而後小小的手掌抓著他的手,擅自勾住了他的小指。
迪諾的肩膀顫抖著,他抬手捂上臉,落下了眼淚。
「迪諾……」雲雀怯怯地看著他,也露出了難過的神情,「迪諾不高興嗎……」
「不是……我只是……」少年開了口,卻說不下去,他緊緊地勾著雲雀的小指,最後,他勉強哽咽著擠出了句子,「我……我答應你,恭彌的人、恭彌的初夜……都只能屬於我的,我會負責的……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
雲雀注視著他,終於揚起了微笑。
他鑽進少年的懷裡,貼緊了那溫暖的身軀,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迪諾溫暖的雙臂再度將他緊緊包覆,那少年的顫抖漸漸地平息下來。
「我愛你……恭彌。」
他聽見那少年以沙啞的聲音,輕輕地開了口。
雲雀稍稍睜開眼,長長的羽睫在日光的照耀下在臉龐上打出薄薄的陰影。
「嗯。」他輕聲回答,「我也……最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