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時,吸血鬼君主城堡。
黑桃家元老戴蒙˙斯佩德在偌大的會議室裡來回踱步,妖精之王布萊梅則面色沉重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神色看起來頗為焦躁。
「已經是第五夜了!」
戴蒙˙斯佩德猛然在寂靜之中爆出一聲大吼,用力搥了拳牆面。
「整個協會都已經拆了!就是找不到Lord!偏偏那些掌握情報源的小老鼠不是死了就是抓不到!」他忿忿地咒罵,「不管我怎麼占卜!得到的提示就只有貓!」
「貓妖族不可能和人類串通,也沒有窩藏老爺。」一旁的布萊梅緊鎖著眉,「布蘭登堡家的純血剛才傳話來,說他們家主快要失去耐性了。」
「那個連耐性都沒有的家族!索性讓他們發狂殺光人類算了!」斯佩德咬牙切齒地道,「在這個緊要關頭,偏偏圖林根家也不肯動作……!」
一旁的妖精王並沒有回話,只是冷漠地瞇起了眼。君主被俘的憤怒一天一天減弱,現在各大家族縱容各自的罪慾行事,現在坐在代理君主位置上的是黑桃家的家主,布蘭登堡家為此而憤怒,貪食的薩赫森家只尋求更多的人類餌食,懶惰的圖林根家漸漸停止了搜索工作,麥克倫堡家更是只意圖從人類身上搜索更多的金錢,目前最積極的僅剩巴耶爾家和黑桃家,但黑桃家內部也逐漸出現了分裂的徵兆,只是家主斯佩德本身還沒有注意到這點。
猛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布萊梅的思緒。
貝爾林家族的一名純血探頭進來。
「戴蒙大人,往西方的狼人軍說幾小時前在佛斯特村嗅到了Lord的味道。」
斯佩德和布萊梅猛然回頭。
「那裡不是搜過了嗎?」
「是……但也沒有狼人真正見到Lord本人。」那純血有些畏懼地低下頭,「有天使來阻撓,還有一個人類,推測應該是純血Hunter。」
「純血Hunter?」斯佩德瞇起了眼,「有詳細的情報嗎?」
「不……目前只有這些。」
「再去把佛斯特村徹底搜一遍。」
「遵命!」
貝爾林家族的純血離開了會議室。
布萊梅也站起身,起身的瞬間身體化作了獅鷲,他以四腳緩步走向窗口,跨上,回頭看向牆邊的戴蒙˙斯佩德。
「我去那附近搜索老爺的下落,黑桃家的小鬼,你待在這裡等待其他情報。」布萊梅淡淡地道,說完,他躍出了窗口,展開巨大的翅膀,朝西方遠端的山巒飛去,斯佩德目送他的背影,焦躁地嘖了一聲。
*
被天使的子彈擦傷的傷口一直在冒白煙。
就算包紮過後,還是感覺熱度不斷從傷口透出來,阿諾德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就連一向冰冷的身體也開始發熱,喬特坐在床邊悉心照顧他,有幾個天使圍繞在窗口或門邊偷看,似乎對這個會照顧吸血鬼的純血Hunter感到好奇。
喬特用小刀劃破了自己的手指,湊到阿諾德的唇邊餵血,那銀髮人兒初是有點抵抗,後來便乖乖含住了他的手指吮吸,吸完後他的樣子看起來至少比進食前要好點,阿諾德很快就睡著了,喬特替他蓋上被子,包紮完自己的傷口後才出去。
雲雀恭彌的眼睛有治好的可能,小伊甸的醫生天使告訴他。
他去看過雲雀恭彌的狀況,那黑髮天使還在和他賭氣不肯說話,喬特靠在樹旁聆聽其他天使的歌唱,不一會兒便睡著了,雲雀恭彌這才過去,讓那金髮青年枕在自己腿上熟睡,其他天使見他睡著,紛紛走過來,圍繞在喬特的身邊觀望。
「真是奇特。」風與里包恩站在一起,遠遠地望著樹下的人群,「我所知道的純血Hunter,都是一群蠻橫不講理,傲慢又殘忍的族群才是。」
「那個男人不久之後也會露出本性。」里包恩冷漠地道,冷哼了一聲。
「可是雲雀很信任他的樣子呢。」
「不過是那個天使太小,被純血Hunter蒙騙了。」
「我倒是覺得……如果他真想騙人的話,現在就是顯露本性的最好時機了。」風溫和地笑了笑,「現在他只要下一句命令,隨時可以摧毀小伊甸,把天使帶出去成為他的戰力,不是嗎?但他竟然還照顧著吸血鬼君主……」
「反正一定居心不良。」
里包恩果斷否決了風所有的推測,身旁的紅衫天使忍不住苦笑。
「我要去保護露淇,不讓那個有問題的傢伙接近她。」似乎不打算在與風爭論下去,里包恩壓低了帽簷,掏出槍,「你在這裡看著那傢伙。」
「可以是可以,但我們的對惡魔武器對亞伯拉罕的血脈是沒效的喔。」
「這不用你說,我知道。」
里包恩冷冷地回答,轉身離開。
風輕輕地嘆了口氣,側頭望向雲雀恭彌的所在,微笑起來,朝樹下的人群走去,其他天使見他來,紛紛讓開了腳步,風走到雲雀身邊,蹲坐下來。
「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聽見風溫和的聲音,雲雀回過頭來。
「因為我和阿諾德需要照顧,他很少休息。」雲雀以盡量不驚動喬特的音量道,「已經走了五天六夜了,把我和阿諾德藏起來以後,他還要回去戰場。」
「戰場?」風蹙起眉,輕聲問,「在打仗嗎?」
這裡的天使對外頭戰爭的消息一無所知,雲雀將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風,協會做了什麼事、大戰又怎麼開始、喬特為何離開協會,甚至連喬特十年前在城堡和阿諾德發生的事情,還有喬特怎麼找到自己、又怎麼和自己熟識起來的事情,他全都對風說了,他曾經一度很憎恨喬特˙彭哥列的血脈,一度認為就這樣死在地牢裡,也不過就是自己身為天使卑微的宿命,但是喬特˙彭哥列有一天來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說自己擁有「選擇的自由」。
即使雙眼看不見,他也逐漸明白,那就是所謂的「光芒」。
象徵著神的愛和熱度而來的「光」。
即使意圖使風明白喬特並不是威脅,這還是一段漫長的故事,他時而說到有點煩,也有點口乾,風總是很適時地遞上了水,一些他懶得提或認為沒什麼好說的事情,便會簡短地帶過,但風總是看出了他的意圖,用溫和的方式問出細節。
他不確定自己說了多久,只是說到後來,他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也忘記自己究竟說到哪裡,現在是什麼時間,天是亮的還是暗的他也沒有感覺,那熟睡的金髮青年躺在自己腿上傳來的重量是切實的,也是他唯一感覺到的溫度。
在稍微查看過房裡吸血鬼君主的情況後,露淇走出了小屋,後因眼前的景象稍微愣了一下──小伊甸裡所有的天使幾乎都來了,聚集在樹下,圍繞在那熟睡的黑髮天使和金髮青年身旁,他們或有仰天思考,或有人露出凝重的神情,但他們一點聲響也沒發出,那也可以說是──自小伊甸創造開始,最安靜的一瞬。
但每個天使的心,都是騷動風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