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特˙彭哥列!」
一顆蘋果迎面襲來,而後被大手穩穩地接住。
鐵鍊被扯動的聲音叮叮噹噹地迴盪在光線微弱的密室中。
「浪費食物可不行喔,恭彌。」金髮的青年丟了丟手中的蘋果,笑了起來,「凡主所賜與的食物,我們都要心懷感激地吃完。」
「哇喔,你只有詞窮的時候才會拿主來壓我。」少年冷冷地道,因賭氣而別開了頭,柔軟的黑色短髮隨著動作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那雙白皙乾淨的手又從籃子裡抓起一個麵包,送到嘴邊狠狠咬下,「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在聽吧?」
「抱歉,我分神了一會兒。」金髮青年陪笑道歉,「周六有個重要的作戰計劃,不知不覺就想得出神了,原諒我吧。」
「計畫?」那失去雙眼的天使頓了頓,「周六又要出戰了嗎?」
「也算是、也不算是。」喬特將蘋果放回天使的食物籃中,「把敵人引入總部內,設下陷阱然後活捉……沒有比這更大膽的作法了吧?」
「真是卑鄙。」
「兵不厭詐,不是嗎?」
雲雀恭彌冷哼了一聲沒打算表示同意,他安靜地吃著麵包,一會兒像是又想到了什麼,抬起頭,「要對付的敵人是哪個?」
「好像純血裡很重要的人物……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喬特苦惱地道,「高層那邊說會想辦法,但是怎麼會連協會裡的獵人都保密不說呢?」
「你太小看協會了……」
「啊、這次作戰需要很多紅藥吧?」
「……弗倫昨天來取過了。」
「傷口呢?」
「吃了東西就痊癒了。」雲雀恭彌又咬下一口麵包,「我們天使和你們人類轉換能量的方式不一樣,自癒速度很快。」
「那就好。」喬特露出放心的微笑,「下次我多帶點食物過來吧。」
「……但是、」雲雀恭彌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沉默了好一會兒,「即使不會衰老、自癒速度很快,被殺了還是會死,被挖出眼睛,就再也沒辦法看見東西。」
喬特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話。
「喬特。」半晌,那天使抬起頭,「……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真難得。」喬特微笑起來,「說吧。」
「周六的作戰如果成功了,你們會抓到那個吸血鬼嗎?」
「我想……會吧?畢竟是純血的話,沒有陽光也很難殺死,對方也不會笨到挑白天陽光猛烈的時候過來,至少也會囚禁一晚吧。」
雲雀恭彌有些猶豫地低下頭,咬緊下唇,他握著麵包的手微微顫抖,似乎自己也沒注意到手中的麵包已經被捏得變形,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你……能不能讓那個吸血鬼──給我初擁?」
*
「初擁……你想變成吸血鬼嗎?」喬特難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天使,「別開玩笑了、你可是天使啊,吸血鬼是什麼樣的生物,你真的知道嗎?」
「他們是不死生物……」雲雀的音量漸漸變小,他緊緊蹙起了眉,「不管被殺多少次,他們都有辦法復活……不是這樣的生物嗎?」
「不只是如此,他們還是……!」
「──『如果上帝要我去死,我寧可不信上帝。』這不是你說的嗎?」
喬特噤了聲。
他沉默下來,苦惱地抓了抓頭髮,雲雀恭彌雖失去了雙眼,但他的聲音確信而堅定,確實,變成吸血鬼對雲雀恭彌而言利多於害,首先他體內的紅藥可能將不再有效,協會會因此而放他自由,而且他也不必再受死亡的威脅。
「吸血鬼很殘暴啊,恭彌。」
「我的個性本來就沒善良到哪裡去。」
「他們是以食血維生的怪物。」
「恰好從你們人類那邊討回我失去的血,不好嗎?」
「那樣的話,神又會怎麼說?」
「主早就對現今的世道置之不理了,我愛怎麼做是我的自由。」
喬特無奈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雖然扯了很多歪理,但是無論自己再怎麼說,雲雀恭彌都是不會改變心意了,喬特想到這裡,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的確是你自己的意志吧?」
雲雀恭彌堅定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喬特歛下睫,「我盡量想辦法幫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說。」
「你變成吸血鬼以後,答應我絕對不能殺生。」
「那是不可能的。」雲雀冷淡地即答,「在那個純血吸血鬼給我初擁的當下,紅藥就會將他徹底毒殺了。」
「唉……」喬特苦惱地搔搔頭,「那不就表示,我幫助你逃走之後,我差不多也該叛逃協會了的意思嗎……?殺掉協會抓到的人質可是大罪啊。」
「我是可以答應帶你一起走。」
「別了,要是又連累你被抓那就糟了。」喬特苦笑道,「既然是你的請求,在我能力範圍內會盡可能達成的,但我不能保證這事一定會成功。」
「無所謂。」雲雀恭彌的頰上泛起淺淺的紅暈,似乎因喬特同意了自己的要求而感到高興,「有一點希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