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持大盾的綠髮少年眼角掛著眼淚,沒命地朝眼前的銀髮男人衝去,未料對方只是輕輕側身閃開了攻擊,他對準那綠髮少年的側腹一踹,藍寶便向右飛了出去,直到重重撞上森林的樹幹。
「藍寶!」G掙扎著從草地上站起,手忙腳亂地抽出了箭矢,「雨月!納克爾!用近戰支援……我……?」
左側的陰影讓他瞪大了眼,上一秒還站在五公尺外的銀髮男人,下一秒就出現在他的身邊,G還來不及回頭,便感到手臂被用力抓住,骨頭碎裂的清脆聲響彷彿震動了他的血管,G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G!」
朝利雨月一見情勢不對,匆忙抽出腰間的長劍,科札特更是瞄向君主的腦袋直接開了槍,然而子彈那樣快的速度,卻在連肉眼也看不清的瞬間被閃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淒厲的慘叫猛然傳來,朝利雨月突然驚覺方才還在眼前的君主已經消失不見了,他連忙回頭,只見科札特的右腕腕骨連同手槍一起被捏碎了。
下一個離他最近的──雨月的視線迅速移到君主的腳邊──是喬特!
他右手握緊長劍,左手抓住腰間的短刀,朝那銀髮血族一個箭步衝過去,抱著就算贏不了、至少也得救到喬特的想法,然而那君主回眸,血紅的眼與他對上的一瞬間,一股猛然竄上的強大恐懼幾乎要抽乾了朝利雨月的力氣。
──死定了。
腦中閃過的只剩下這個想法。
「──雨月!趴下!」
納克爾的聲音響起,只見擁有「上帝之拳」美名的神父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力朝君主重重地揮下了拳頭,拳壓在周圍產生了一股風壓,然而那樣強而有力的拳,卻被吸血鬼君主毫無表情地接下了。
納克爾咧開一抹勝利的微笑。
在阿諾德來不及回神以前,溫熱猩紅的液體潑上了他的臉。
「啊……!」
近乎灼燒一般的疼燙感讓阿諾德鬆開了手,他向後退了一步,伸手摀上自己的臉,身子卻在下一個瞬間被那名神父重重壓制在地。
「我來拖住他!你們快點走!」納克爾奮力大吼,「還能動的就跑起來!」
一行人沒有賣弄友情和猶豫的時間。
雨月收刀朝臥倒在樹幹邊的藍寶跑去,G則是轉身用沒斷的手臂抓住了雙腿發軟的喬特,和科札特一起往森林裡拔腿就跑。
「等一下!納克爾!納克爾要怎麼辦!」
「喬特!現在不是考慮那個的時候!」
「你們來救我!卻讓納克爾留在那裡!這怎麼可以!」
喬特被G拉著在森林大步奔跑,卻在回頭的瞬間對上了阿諾德發紅的雙眼,那少年猛然煞住腳步,甩開G的束縛,拿出口袋裡的拳套,奮力跑了回去。
「喬特!」
「笨蛋!不要回來!」
納克爾才稍稍抬頭分神一秒,身下的阿諾德突然變化成一頭雪白的獵豹,發出一聲震天的嘯吼,掙扎著咬住了納克爾的手臂,那神父因劇痛而瞇起了眼,卻沒有鬆手的打算,為了同伴的生命,他打算在這裡與吸血鬼君主奮鬥到氣絕,納克爾騰出一手去拿腰間的紅藥,力氣更大的獵豹卻在此時將他狠狠甩了出去。
納克爾重重摔在喬特的腳邊。
阿諾德喘著氣變回了人形,摀著被潑過紅藥的半邊臉,看向前方的喬特。
「別想……」他晃著不穩的步伐朝喬特走去,伸出了手,「別想、走……」
「──混!帳!」
突如其來的拳頭正中了他的臉頰。
阿諾德被這一拳打得向側倒下,他瞪大了雙眼。
血紅的雙眸退回了原本的冰藍色,他顫抖地撐起身子,模糊的視線望著喬特發抖的雙腿,那金髮少年猛然跪下,揪住了他的領子。
「你要對我怎樣都無所謂!」
喬特幾乎是使盡全力大吼。
「可是不許你傷害我的朋友──!」
阿諾德愣愣地看著他,摀著臉的手垂下了,露出那被紅藥腐蝕的半邊臉龐。
「喬……」
「我一直恨著你!」他激憤地打斷了阿諾德,眼眶已溢出了淚水,「而且怕你怕得要死!我真搞不懂我當初怎麼說出想要陪在你身邊這種話的!」
阿諾德愣愣地望著他,雙眼彷彿失去了神色。
「我拜託你滾回你的城堡去!再也不要出來了!你這個──怪物!」
喬特的淚水滴上了他的臉龐。
而後,那金髮少年揪著他站起身,狠狠地將他摔到地上去,彎身抓起草地上血流不止的納克爾,轉身頭也不回地跑走。
阿諾德躺在地上,看著他逃跑的背影,張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Lord!」隨後趕到的斯佩德披上厚重的斗篷抵擋陽光,從被破壞的窗口跳出,朝草地上的阿諾德跑去,「你不要緊吧!阿諾德、阿諾德!」
在看見阿諾德被毀壞的半邊臉後,斯佩德瞪大了眼,他緊抱著君主,隨即將視線移向那一行人的背影,深色的雙眼因憤怒而發紅。
「那些人類……!」
「算了……」
阿諾德微弱的聲音打斷了斯佩德的魔化。
「可是──」
「算了。」
懷裡的阿諾德虛弱地扯住了他的衣襟。
斯佩德低下頭,只見阿諾德還能動的那隻眼望著喬特離去的背影,晶瑩的淚水滑落了臉頰,抓著斯佩德衣襟的手又揪緊了一些,平時心高氣傲又冷漠殘暴的吸血鬼君主,如今偎在他的懷裡,竟在脆弱地顫抖。
「阿諾德……」
「別看我。」側頭試圖遮住自己被毀容的臉龐,阿諾德哽咽著,閉緊了眼,「要是現在追上去的話……我會不小心……把喬特也給玩壞的……」
「可是他對你……」
「沒關係……」阿諾德顫抖地嗚咽出聲,將臉埋入了斯佩德的斗篷裡,「都沒關係了……反正……又是因為你……用那個鏡片看了我吧……」
斯佩德感到胸口疼得說不出話。
那銀髮人兒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卻不願意承認自己哭泣,他彎下身來,緊緊地抱住了阿諾德,厚重的斗篷遮蓋著他們兩人,擋住了致命的陽光。
「有我陪著你……」
斯佩德輕聲地道,摟著阿諾德的手又收緊了些。
「我主啊……我絕對不會棄你於不顧。」
阿諾德沒有回答,他的身體不能自主地顫抖著,斯佩德在他小時候說過的那句話,又一次浮現在腦海,這次一字不缺,且清晰得駭人,彷彿與喬特方才說的話重疊了,像一隻掐在他頸子上的手,將他捏得近乎窒息。
──吶,我恨你喔,阿諾德。
冷冷地,那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君主的玩具獵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