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為了重要的事物,弱小的存在也必須起身抗爭。
喬特總覺得,他在與阿諾德分離的時候,體會到了這一點。
隔天一早弗倫副會長發現自己在那個房間遺落了鑰匙,便匆匆趕回去教堂拿,天使雲雀恭彌手臂上的繃帶洩了底,弗倫向納克爾一問有誰住過那個房間,立刻就找上了喬特˙彭哥列,幸而喬特人當時在訓練場,協會裡數一數二的高手都與他站在一起,副會長將他叫到角落談話,喬特也坦白自己發現了這件事。
「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喬特。」弗倫副會長緊張地道,「要是會長知道這件事,你會有危險的,紅藥的事情一向是由我負責,暫時幫你瞞過去還可以。」
「我不會說出去的。」喬特微笑道,搖搖頭,「我從天使那裡聽說了,這件事我的父母也有責任,而且沒有紅藥的話,協會也不能在最前線抵擋死亡森林的黑暗生物,更不能保護後面住在村莊裡的人民了。」
弗倫感激地看著他,似乎是覺得他已有所成長。
「啊、但是……我以後還能再去看他嗎?」
「喬特!」
「我希望他能獲得妥善的照顧。」喬特嘴角的笑容淡了下來,他認真地望著眼前的男人,道,「這樣囚禁著他取血,我們協會和吸血鬼君主又有何不同?」
「唔……」弗倫副會長似乎無從反駁,他苦惱地搔搔頭,又望向喬特,「說是要照顧,你打算要怎麼做,我先說好,他可不能離開那個牢房。」
「這個嘛……」喬特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想起昨晚那雙髒兮兮的手,「我希望能給他乾淨的食物跟水,讓他的身子保持潔淨,傷口也能得到包紮。」他頓了頓,「還有,我希望能把穿在他翅膀上的鐵鍊拿掉。」
「這……」男人為難地道,「萬一他有一天飛起來……」
「現在的天使不是不會飛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萬一那只是他們的謊言呢?」
「我覺得那麼大的翅膀沒有辦法飛著通過那扇小門的。」喬特溫和地微笑道,「而且他的手腳也被鎖著,在地下室裡被關著,又能飛到哪裡去?」
「這……你說的是沒錯……」
「照顧他的事,就請交給我吧。」喬特眼見交涉接近成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也不會讓任何人發現的。」
「唔……唔……」弗倫副會長苦惱地抓亂了頭髮,隨即向是放棄思考一般,仰天發出一聲哀嚎,「啊──不管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從現在起我不負責你的生命安全了!出了事別牽連到我啊!」
「放心吧。」喬特笑了起來,「生命安全本來就是要自己負責的。」
*
再次見到雲雀恭彌時,那天使微張的嘴透露了吃驚。
弗倫副會長跟著喬特到樓下來,用鑰匙替天使打開了牢籠的門,喬特提著水桶走了進去,對那愕然的天使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翅膀上的鐵環,等我下次帶來了工具再拆。」弗倫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切記進出的時候都要小心別被其他人看到啊,喬特。」
「我知道。」喬特回頭微笑,「謝謝你,弗倫。」
男人聳聳肩,隨即打著呵欠離開了密室,喬特在雲雀恭彌身旁彎下身來。
「我抗爭成功了,恭彌。」他笑了笑,伸手握住天使的手,「下一步,就是把你從這裡救出去,讓你能到外面的世界活動……不過,還需要很久的時間。」
「你為什麼要為了我做這種事?」天使冷聲問,喬特微笑起來。
「或許,我也嚮往你所說的『真正的和平』吧。」他從腰間裡抽出工具包,露出了溫柔的神情,「我幫你把剪剪指甲和頭髮,然後替你擦身體,我還帶了一點食物,明天晚上我會再過來,好好幫你打掃這裡。」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類……」那天使咕噥著,頰上卻泛起了淺淺的紅暈。
「這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壞人而已。」喬特輕輕笑著,笑得瞇起了眼,「而且只要看著你,我就覺得自己不得不變強才行。」
「你的意思是我很弱嗎?」
「不、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喬特一面澄清,一面替天使剪掉長長的指甲,「我是指,我也曾經被這樣囚禁過……我想要獲得能夠抵抗的力量。」
「抵抗?」
「對。」喬特輕聲回答,微笑著,似乎不願意再多做解釋,「我必須要成為一個強悍的獵人,強悍得足以保護大家的獵人,然後有一天……」
他沒有再說下去,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天使靜靜地讓他剪著指甲,也沒有再多加追問,他們之間再也沒有言語,黑暗中的密室安靜得只剩下喀擦、喀擦的聲音,回盪在寂寥之中,盪出輕輕的回音。
(籠中天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