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樣。
原本只是想證明自己的實力,只是想拿到像G那樣帥氣的對吸血鬼武器,只是想證明自己是值得死去的父母驕傲的兒子,然而這些單純而不成熟的想法,竟會致使了現在這個狀況的發生──
「噗哈啊!」
被扯著頭髮從水中拉起,喬特嗆了好幾口水,大力咳嗽,抓著他金髮的青年勾起一抹唇角,在他來得及睜開眼睛以前又將他的腦袋按進水中。
喬特被迫喝了好幾口水,痛苦得他就要窒息了,一會兒他又被拉了起來,鎖骨上被刺出的傷口還在疼,然而比起眼下巨大的痛苦,似乎已經沒那麼疼了。
「你……咳!噗咳!哈啊……哈啊……」
已經沒有力氣再咳嗽,水自他的嘴角滴了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腿無力地跪到地板上,綁著他手腳的鎖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這樣反覆被浸水的狀況已經持續了三個小時。
「好玩嗎?」阿諾德蹲了下來,端起他已經有點水腫發皺的臉龐,輕笑,「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狼狽……我有點膩了,我們換個新的遊戲怎麼樣?」
「咳……你這……咳咳……混帳變態……!」滿是不甘心的眼神惡狠狠地瞪視著眼前的美人,喬特握緊了拳頭,「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屈服於你這樣的變態之下!我可是血統高貴的純血Hunter!」
阿諾德沒有回答,勾起了一抹輕蔑的微笑。
他伸出那只白皙的手,輕輕地撫上了喬特的頸子,而後上滑至他的下顎。
「你知道嗎?小動物……膽敢這樣誣衊我的人,我都會捏碎他們的顎骨。」他稍稍用了點力,喬特感到自己的胃部抽緊了一下,瞳底的恐懼都被眼前的銀髮青年盡收眼底,「可是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哼……咳呵……不過就是因為我的血統嗎?」雖然身體因害怕而顫抖著,喬特仍努力維持從容的模樣,「你只是不敢對純血Hunter下手……唔呃!」
掐在自己下顎上的手猛然加重了力道,喬特感到自己的骨頭被捏得隱隱作疼,那雙凝視著自己的冰藍色眸子一下子泛起了令人恐怖的殺氣。
「我告訴你,小動物,血統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不要以為你是純血Hunter我就不敢對你動手。」他柔聲道,貼近了喬特的耳邊,嘴角玩味的笑意漸深,「我要一直陪你玩──玩到你求我下手殺你為止。」
喬特的心底湧上了一股寒意,或說,強烈的恐懼。
他曾經聽協會裡的前輩們說過,吸血鬼這種生物光從外貌就能評斷其實力的強弱,他們與漂亮的星辰墮天使路西法是相近的存在,更正確的比喻,吸血鬼這種生物,就是活在人間的惡魔。
──外貌越是美麗的吸血鬼,就越是強得像怪物。
而這個美得有若妖精化身的吸血鬼君主,怕是整個協會一起上,大約也贏不了他,喬特在猛然意識到這點後,強烈的絕望感湧了上來,不知道已經過了幾小時了,協會的人還沒來救他,他們發現他逃走了嗎?他們真的會來救他嗎?
喬特的腦中不停盤旋著這些問題,他只感到自己癱軟得無法動彈的身體被兩個高大的吸血鬼架著,跟在阿諾德的後方離開了水刑房。
他被架著來到新的牢房,很快就被吸血鬼脫去了衣服,喬特在自己褲子被拉下時終於猛然驚醒,他掙扎著大叫,又踢又踹,然而卻抵擋不過吸血鬼俐落的動作,瘦小的身體很快就被剝得一絲不掛,他因寒冷和恐懼而顫抖著。
「你……你這是要做什麼……」他打顫著道,卻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來兇狠,「哼……你果然是個大變態,想玩什麼噁心的遊戲嗎?」
「食物沒有穿著衣物的必要吧?」阿諾德淡淡地反問,慢條斯理地摘下喬特衣服上那金色的吸血鬼獵人協會的徽章,「像你這樣弱小的動物竟然也有這個證明,還是說……所謂的Hunter,其實都是被狩獵(Hunted)的對象嗎?」
「住口!不許你汙衊吸血鬼獵人……」
尾音還沒落,一個重重的巴掌甩上了他的右臉,力道大得令他趴倒在地,右臉痛得失去了知覺,右耳的聽覺也暫時空白了,喬特瞪大了雙眼,嘴角流下了鮮血,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會、也沒有人敢這樣打他。
「在我還沒想好要玩什麼遊戲前,你最好安安靜靜不要出聲。」阿諾德冷淡地道,並沒有為他的行為多做解釋,他低頭思索了好一會兒,看著喬特緊憋著淚水,一臉受傷的模樣,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咧開一抹愉悅的笑意,將金色的徽章扔到地上,而後在喬特的面前,舉腳──用力踩上了那個徽章。
那少年金紅色的眸子猛然放大。
──碰的一聲巨響,城堡的地板因這一擊而震動著,堅硬的石磚地板被踩碎了,阿諾得的右腳腳踝以下陷入了地下,喬特瞥見兩旁那兩個吸血鬼在顫抖。
吸血鬼君主──連吸血鬼也畏懼的對象。
阿諾德俐落地抽出了腳,一些碎石與那碎裂得徹底的金色徽章殘骸一同濺出,喬特放大了雙瞳,難以置信自己身為協會一員的證明就這樣化作金色的破片,淚水終於溢出了眼眶,他不甘心地低泣了起來,瘦小的肩膀顫抖著。
「混蛋……」他緊咬著牙哽咽道,「那是……我好不容易才……」
「才什麼?」
「嗚……可、惡……我、我一定要殺了你……」
「──試試看啊。」
金髮猛然被人揪起,那張漂亮的臉龐湊得很近,喬特在淚眼模糊中看見那個人笑得愉悅的神情,他氣得咬牙切齒,但除了哭之外,什麼也做不成。
阿諾德鬆開了手,喬特再度重重跌回地板上。
「……抱歉打擾您的玩性,天差不多要亮了,Lord。」後方一名吸血鬼戰戰兢兢地提醒道,「是時候該休息了,請讓下人為您做好就寢的準備。」
「也好。」阿諾德淡淡地道,瞥了地上的喬特一眼,「把這小動物處理之後帶到我房裡去,我要拿他當作睡前零食。」
「遵命,Lord。」
*
被幾個吸血鬼搓澡還真不是件愉快的事。
況且在這種低溫下還為他洗冷水澡,回想起剛才的慘況,喬特只覺得自己的身心又遭了一次折磨,不僅是如此,洗完澡還沒有衣服穿,喬特在被架著經過關人類的牢房時看見了也有幾名裸著的人類,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年齡也不一,看來對吸血鬼而言,作為食物的人類確實是沒有穿衣服的必要。
不知道在黑暗之中等了多久,一直沒有等到阿諾德進來,喬特扯了扯左腕上的手銬,要扯斷這個不太可能,況且他現在也沒有力氣了,喬特躺在寬大鬆軟的床上,感覺身體像鉛塊一般沉重,睡意也越來越朦朧。
──碰!
大門突然敞開的聲響讓他猛然嚇醒,門口得銀髮青年看著床上的餌食受到驚嚇的眼神,勾起一抹愉悅的嘴角,緩緩走了進去。
喬特緊張地望著他,看他走到了窗戶旁邊,不禁迷惘地想,現在究竟天亮了沒有,協會的人發現他了沒有,然而阿諾德並沒有拉開窗簾,只是點亮了窗邊的一盞燈,喬特再度陷入了失落,確實,吸血鬼害怕陽光,不可能拉開窗簾的。
他將視線挪回阿諾德身上,那銀髮青年顯然是沐浴過了,原本膨鬆柔軟的銀髮此刻濕漉漉地貼著後頸,白皙的雙腿自襯衫底下露了出來,阿諾德回過頭,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喬特這才察覺自己一直傻傻地望著他,連忙別開了頭。
「對我有興趣?」
阿諾德勾起一抹唇角,輕問,喬特咬緊下唇,哼了一聲。
「你最好識相一點,血統高貴的純血Hunter。」阿諾德戲弄地道,緩緩朝床邊走了過去,倚上了床沿,「成為我食物之後的人類,沒有一個還活著,你最好掙扎著讓自己成為那個例外,讓我以後還可以享用到美味的甜點。」
「哼……你最好早點殺了我。」
「等你知道我殺人的方法,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喬特乖乖地閉上了嘴。
他緊咬著下唇,惡瞪著眼前的銀髮青年,阿諾德靜靜地凝視著喬特臉上的紅紅的巴掌印,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若不知道他先前究竟幹了些什麼事的話,這樣的笑容確實很可人,喬特恨恨地想著,握緊了拳頭。
「想殺了我嗎?」
「當然!」喬特忿忿地吼道,又牽動了鎖鏈清脆的聲響,「我的父母、我的族人都死在吸血鬼手下!我怎麼會不想殺了你!」
阿諾德的表情稍稍有了變化。
他靜靜地注視著喬特,臉上不再有笑容,那樣的表情冷峻得令喬特發寒,而後,阿諾德爬上了床,湊近他的身邊,喬特因本能的恐懼而掙扎著後退,然而再怎麼退,身後還是有著那堵牆,阿諾德一手按住了他的胸口,他的手冰冷得幾乎沒有溫度,喬特的身子顫抖了下,但還是乖乖停止了掙扎。
「你的父母是什麼時候死的?」
「咦……?」
聽見阿諾德突如其來的問題,喬特愣住了。
「回答。」
「我、我……」
本是想說「我沒有必要告訴你」的,然而在這雙冰藍色的雙瞳之前,喬特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哽住了,或許是來到這裡以後,第一次從阿諾德口中聽到了不帶惡意的話語,即便那當中只帶著少得可憐甚至沒有的溫柔,對飽受折磨的喬特而言,竟像是一股安慰,他望著阿諾德的臉龐,淚水滑落了下來。
「我……三歲的時候……父母就全都被殺了……」他閉緊了雙眼,輕聲哽咽道,「一直以來都是協會在撫養我、保護我,我根本不記得父母的樣子……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證明,我是能讓他們驕傲的兒子……」
「所以你一個人闖進了我的領地?」阿諾德輕聲地問,喬特點了點頭,瘦小的身體因寒冷而顫抖著,阿諾德平靜地注視著他,而後抬手,輕輕抹去了喬特眼角的淚水,「別哭,小動物。」
喬特沒有回話,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養尊處優的虐待狂吸血鬼君主怎麼可能了解他的痛苦?怎麼可能知道他年幼時就承受多大的疼痛?他感覺阿諾德白皙而冰冷的手輕輕抹著他的淚水,而後向上移,摸了摸他的頭。
──突然一個兇狠的力道抓住他的髮,將他用力往後扯。
喬特嗤痛一聲,看見了阿諾德冰冷而鄙夷的眼神。
「我最討厭看見小動物哭了。」他加重了扯著喬特頭髮的力道,嘴角勾起了一抹殘酷的微笑,「你敢再掉眼淚──我就挖出你的眼睛。」
喬特害怕得叫不出聲音來。
他的身體顫抖得厲害,究竟是因為恐懼還是寒冷,他已經分不清楚了,阿諾德的身體與他靠得很近,近得幾乎就要貼在一起,他卻無法抵抗那股太具壓迫性的氣場,連動手反抗都失去了力氣,阿諾德湊近了他的頸間,像隻趴在他身上的銀豹,喬特感到那銳利的牙齒在自己的頸側摩娑了一會兒,似乎在尋找他的血管,喬特多麼希望自己的心臟在此時停下來,那樣阿諾德就感覺不到他血液的流動,淚水積在眼眶很是痠疼,他卻不敢讓眼淚流出來。
「不要……不、要……」
阿諾德游移的利齒停了下來,似乎已經找到了他的血管。
「……我不想……被吸血鬼……」
「這麼討厭被吸血嗎?」阿諾德挑逗性地親吻著喬特的頸子,他的唇卻冷得沒有半點溫度,「求我啊,高貴的純血Hunter大人。」
「求求……求求你……我不──啊啊啊!」
痛苦的叫聲迴盪在漆黑的房內,唯一的燈光閃爍了一下。
阿諾德狠狠地咬了下去,兩顆尖銳的異物侵入了喬特的血管,眼淚終於是滴了下來,那是真切的、令人恐懼到心底深處的疼痛。
「不要、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
阿諾德吸著他的血,一手捂住了喬特的嘴,堵住了他所有痛苦的哀求,他的後腦被硬抵在牆上,疼得頸子像要斷裂了,恐懼感蔓延了上來,那個晚上熊熊的烈火、死在自己眼前的父母的樣貌,彷彿又一次浮上了他的眼前,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劇烈,眼前突然一陣發黑,喬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