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一人,能夠恣意剝奪別人的生命。」
年幼的孩子按著染血的肩膀,堅毅的眼神沒有任何恐懼地瞪視著眼前拿槍的大人,「暴力與殺戮只會帶來仇恨的連鎖,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想叔叔你活到這把歲數,在這個世界裡打滾這麼久,這點道理不至於不懂吧?」
「我會證明給你看,你的兒子在我的身邊,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大人。」
「賭上我的名字──喬特˙彭哥列!」
*
想來,那是他與喬特的第一次交集。
對喬特的第一印象,也就是當時他擋在自己身前的,堅定的背影。
──好耀眼。
那是當時年幼的阿諾德產生的第一個想法。
與喬特相處之後,漸漸地,阿諾德更加明白了喬特的個性,降臨凡間的大天使,或許就是如此吧,他本身就是溫柔與愛的化身,冰雪聰明的他又是學校裡的榜樣,洛洛克事件之後,喬特還成為了孩子們心目中的英雄,他在幸福與愛中成長著,G有一天悄聲告訴阿諾德,這個世界不能沒有喬特。
阿諾德淡淡地說,他明白。
一直以來,他都走在那耀眼的背影後面。
當十二歲的喬特得知自己就是最強黑手黨彭哥列家族的繼承人時,他緊緊地抱著阿諾德,哭了一整個下午,那也是阿諾德第一次,產生了不捨的情緒。
後來,喬特說服了彭哥列家族的首領,也終於和澤田綱吉相認,他毅然決然與家族斷絕了關係,倚靠著朋友獨自生活,學費靠的也是獎學金,追隨著喬特的阿諾德,也跟著脫離了彭哥列,小小年紀就去跟著警察實習,幫忙抓通緝犯,賺些賞金,然後把錢交給喬特當作學費和生活費。
他們找了幾個人共同生活,也一起分擔房租,當中包括了朝利雨月和纳克爾,和將來成為大醫院院長的科札特,和喬特是同學的斯佩德偶爾會來串串門子,他們幾人生活在一起,雖然不是處得很好,特別是他和斯佩德常常打架,但是有喬特在場,氣氛就會變得緩和下來,後來的這些室友也都成為社會上的名人。
喬特是個即使要找缺點,也無從找起的男人。
他像是虛構的故事裡走出來的完美形象,就像魔笛的笛聲一般,追隨他的人越來越多,喬特離開了義大利到英國去留學,也在英國交了朋友,他彷彿北極星一般,眾星都圍繞著他旋轉,很快地,他就順利踏入了政治界。
喬特說,他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終有一天,人們相互理解、尊重的時代,一定會到來,而將那個時代提早實現,就是喬特的夢想,如此一來世界將不再有戰亂、不再有殺戮。
阿諾德很想嘲笑他的天真,然而看著喬特堅定的眼神,卻又突然覺得這一切不是不無可能,喬特的夢想並不是他的夢想,喬特的理念與他並不相合,可是看著這樣努力追逐著的喬特,阿諾德彷彿又看到了那個耀眼的背影。
──在他身邊,成為了不起的大人吧。
他對自己說,戴上了喬特給他們的,作為夥伴證明的紫色戒指。
*
安靜的貴賓休息室內,喬特坐在沙發上,望著手裡的黑色手機,緊蹙著眉。
G已經迴避了,為留給他一個私人空間,現在正在院長室與科薩特聊天,喬特將手機翻到背面,露出了上頭彭哥列家族的紋章,閉上了眼。
而後,他撥出了通訊錄裡唯一一個號碼。
『喂?』接聽的時候,電話另一端傳來了一道冷淡的聲音。
「綱吉,我有話和你說。」喬特稍稍瞇起了眼,平靜地道,「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關於怒波家族綁架阿諾德的事件,究竟是怎麼回事?」
『啊啊,我在電視上看到了。』澤田綱吉淡淡地回話,『這件事我不知情,是他們擅自行動,我也已經警告過其他同盟,不准再有相似的情況發生了。』
「謝謝你,綱吉。」喬特鬆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下來,「你知道夥伴對我的重要性,就如同你對家族成員的感情是一樣的,我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
『我知道。』澤田綱吉冷聲回應,『沒事的話,我要掛了。』
「咦?等一……」
「──對於阿諾德的傷,你不覺得自己該負點責任嗎?」
門口傳來的熟悉聲音讓喬特抬起頭。
正要掛掉電話的澤田綱吉一驚,停下了動作,重新將手機貼上耳朵。
「恭彌,你怎麼來了?」喬特注視著門口的雲雀,溫和地微笑起來,將手機放到桌上,「你和阿諾德說完話了?他說了什麼?」
「阿諾德把一切都告訴我了。」雲雀說著,反手鎖上了門,緩緩步入休息室內,坐上喬特對面的沙發,「他是在回到警局的時候,以為你在辦公室裡所以輕忽大意,被怒波家族用裝了滅音器的手槍開槍擊中,就算阿諾德再怎麼強,第一槍就被擊中的話,力道和機動性也會降低,自然會被抓住。」
喬特蹙起了眉,沒有回話。
「你有超直感,應該早就察覺到阿諾德有危險,為什麼沒去救他?」雲雀恭彌冷冷瞪著喬特,灰藍色的眼眸帶著銳利的殺意,「在他被怒波家族拷問的時候,你在哪裡做些什麼?是不是以為阿諾德死了,知道你秘密的人就少一個了?」
「──我沒有這麼認為。」喬特嚴肅地道,那也是第一次,雲雀看見他如此認真的神情,「我確實察覺到他有危險,但是我以為他和你們在一起,阿諾德那麼喜歡你,即使有危險也是他自願的,況且你很討厭我,我去了也只會礙事。」
雲雀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靜靜地撇開了頭,咬牙。
「恭彌,阿諾德對我很重要。」喬特注視著他,平靜地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懷有敵意,但請你不要把阿諾德牽扯進危險之中。」
「哇喔,關於這一點,你有資格說我嗎?」雲雀咧開一抹冷冷的笑靨,向前傾身,拿起了擱在桌上的黑色手機,湊近唇邊。
「──吶,你說是吧?澤田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