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哥哥,得的是什麼病?」
坐在診療室外邊的藍色椅子上,阿諾德翹著腳,有些無趣地撐著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雲雀恭彌,「明明外表長得一樣,你們在很多方面都有差別呢。」
「因為生長的環境完全不一樣。」雲雀理所當然地答道,閉上雙眼,「他那是先天性遺傳疾病,無法治療,病死是遲早的事情,我也有這個病。」
「那你為什麼沒咳血?」
「還沒發病。」雲雀淡淡地答道,「風也是一年前才開始發病的。」
「喔……」阿諾德應了一聲,斂下睫,無趣地盯著前方醫院的地板,「我聽說赤龍是一年前因為受傷才隱退的,原來是說謊啊。」
「說是因為疾病的話,還是會有死纏爛打的顧客上門的,乾脆對外宣稱再也沒辦法戰鬥了也好。」雲雀瞥了他一眼,不知不覺中也露出了和阿諾德一樣的無聊表情,「沒想到你在這之前就開始關心了,赤龍的消息。」
「倒也還好,因為有個長得和自己一樣的強者,自然就會去在意。」
「……是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對你們手下留情?」阿諾德自鼻子發出一聲冷哼,「看到兩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怎麼說也打不下去吧?」
「我就打得下去。」
「那是因為你是個好戰狂小鬼。」阿諾德又一次揉了揉雲雀的髮,打了個呵欠,「你的哥哥,大概還有多久時間可以活?」
「運氣好的話再幾年吧。」雲雀撥開了他的手,後仰靠上椅背,「他本來就有在鍛鍊,身體還不錯,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二十歲。」
「你們還沒滿二十?」
「今年要滿十八歲。」雲雀瞥了阿諾德一眼,頓了頓,又淡淡地開口,「所以,我想我們兄弟跟你應該沒有血緣關係。」
「或許吧,我今年二十一。」
「你二十一?」雲雀稍稍瞪大了眼,「二十一歲就當上國家警察特殊刑事長?」
「強者就該站在頂點的位置,無論年齡。」阿諾德打了個呵欠,轉過頭,手指輕輕戳了下雲雀的額頭,「以你的資質而言,沒有驚訝的資格吧?」
「我很強嗎?」
「很強喔。」
「那為什麼不認真和我打?」
「我不會刻意欺負我中意的人,這是我的原則。」阿諾德直視著雲雀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道,「有力量固然很好,但力量不是隨便亂用的。」
雲雀看著他,半晌也沒有說話。
而後,他低下頭,放在腿上的雙手握成了拳。
「你那是……在對我說教嗎?」
「……啊、是嗎?」
阿諾德輕輕地勾起了唇角,仰頭閉上雙眼。
雲雀有些不甘心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兩人不再對話,阿諾德的心情似乎很好,這讓他更感到不悅,但在心裡他又不得不承認,阿諾德確實和他很相像,而他,雲雀恭彌──或許這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喜歡上了這個人。
「如果真的是兄弟的話就好了」、「如果能早點相遇就好了」,諸如此類的念頭不斷在雲雀腦海中轉著,然而真正霸佔著他腦中的想法,還是只有一個。
雲雀小心翼翼地看了阿諾德一眼。
──如果,他與風不是在那一天被迫分離,如果依然能夠好好接受教育、好好過著正常人的生活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們,或許就和阿諾德一樣吧。
被稱為菁英、走在正道上的、令人憧憬的強者。
*
「身體,還好吧?」望著從診療室走出來的風,阿諾德有些苦惱地指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雲雀恭彌,「把這孩子抱走好嗎?這樣我不能動。」
見狀,風忍不住掩嘴笑了一下,笑起來的樣子煞是好看,少了殺氣和戰鬥時認真的態度,現在的話很容易能看出風的本性,顯然他和雲雀恭彌大不相同,是個溫和的武家,雖然有著可怕的實力,卻是懂得善用力量的強者。
看來雲雀恭彌沒從風那裡學到這點,阿諾德看了眼身邊的少年,靜靜地想。
「抱歉,因為恭彌平時不會這麼沒防備的。」一面將熟睡的雲雀恭彌扛上自己的背,風一面解釋著,「雖然平時一片落葉就能把他吵醒,但是在喜歡的人面前卻常常睡得不省人事,看來恭彌他很喜歡你呢。」
「這麼容易就對我卸下戒心好嗎?」阿諾德打了個呵欠,揉揉痠疼的肩膀,「既然是情報販子,就要懂得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我倒是認為,阿諾德你是個值得相信的人。」風淡淡地笑了起來,將背上的雲雀稍稍上提了些,「首先嗎……果然還是因為臉長得和我們很像的關係吧。」
「我也有同感。」阿諾德輕輕勾起一抹冷笑,站起身,「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你們讓我很喜歡,不管是長相、實力,或是個性。」
「我也很喜歡阿諾德喔。」
風毫不避諱地笑著開口,阿諾德愣了愣。
原以為風是個武家,不會這麼輕易就開口訴說一些個人情感,看來是自己想錯了……不,對於好好正視著「死亡」的人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是說不出口的了。
阿諾德看著風溫和的笑顏,大概猜得到他要說什麼,稍稍蹙起了眉。
「阿諾德,恭彌就拜託你了。」
阿諾德注視著風,冰藍色的眼眸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
而後,他平靜地閉上了雙眼。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