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繭的手輕輕推開了病房的門。
風手裡拿著一份檢驗報告,走進了病房內,病床上的阿諾德睜開眼睛,看見來人時又斂下了睫,風和雲雀恭彌一樣,他們的存在讓他很安心。
「恭彌走了嗎?」
「……嗯,說是去找喬特談事情。」阿諾德半閉著雙眸,淡淡地問,「貴賓休息室在十二樓,我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不,我不是要找恭彌。」風微笑著,帶上了病房的門,舉起了手中的檢驗報告,「我有事情要和你單獨談談,願意撥給我一點時間嗎?」
阿諾德抬起頭來,視線隨著風從門口走到自己身旁,坐下。
他望著風手中那份文件,稍稍瞇起了冰藍色的眼。
「……是關於你和恭彌的病嗎?」
「不,是關於我和恭彌,還有你的事情。」風將手中的檢驗報告遞給他,微笑道,「我剛才去抽了血,拜託醫生驗了DNA,就得出了這個事實。」
阿諾德望了風一眼,又將視線移向手中的報告書,掃過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字句,而後,他的目光在檢驗結果的那一欄定住。
冰藍色的瞳孔逐漸放大,阿諾德難以置信地轉向風。
「嗯。」風溫和地笑了起來,「我們真的是兄弟,阿諾德。」
*
「學長……」澤田綱吉咬緊了下唇,握著手機的手顫抖著,瀏海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喬特身邊?」
『你說呢?偉大的教父彭哥列十代首領。』電話另一頭的雲雀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好像牽扯到喬特的事情,你就不能冷靜了嘛。』
「現在你打算和喬特聯手,反抗我嗎?」澤田綱吉冷冷地道,「還有阿諾德,你好像和他很熟嘛,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連阿諾德你都認識,你對我也隱瞞太多秘密了吧?』雲雀將聲音放軟了些,聽來令人有些不安,『想要交往的話,最好要先坦承相見喔──學弟。』
通話結束的提示聲傳來。
澤田綱吉慌張起來,按下回撥鍵,卻無法接通,他握緊了拳頭,忿忿地將手機摔了出去,黑色手機飛撞到對面的牆上,彈出幾塊碎片,落地。
明明是專用來和喬特通話的手機,卻到了雲雀恭彌手上。
澤田綱吉捂著嘴,腹部傳來的不適感令他想吐,想到喬特和雲雀站在一起的畫面,他的腦袋就一陣暈眩,澤田綱吉扶著桌子站起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最討厭的哥哥,和最喜歡的學長,見面了。
「可惡……」他握緊了拳頭,閉上眼,「可惡……喬特˙彭哥列──……」
那個一把將他推入黑暗世界的男人。
殺人、毒品、不法交易……喬特任性地逃走了,把所有的一切丟給澤田綱吉,他生活在幸福之中,在光明的世界裡享受著溫暖的喜悅,卻把所有黑暗與痛苦留給了自己的親弟弟,明明該承擔這一切的人並不是他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明明想過數千萬個暗殺他的方法。
但是每次來到喬特的面前,他卻又不自覺地認為,喬特的作法是正確的,也很沒出息地開始認為,只要喬特在人前發光發熱,自己承擔著這一切也無所謂。
明明就很想殺了他的。
可是只要站在他的面前,那些累積起來的仇恨,卻又一點一點地被化解。
喬特太過耀眼了。
他聰明、善良、溫和、充滿著智慧,不管是黑道或是白道,沒有人不會被他吸引,就連自己承接一切痛苦擔任彭哥列首領後,家族裡的長者還是拿他和喬特比較,他們說,如果繼承彭哥列的是喬特,家族一定會運行得更好。
澤田綱吉沒有一項贏得過他。
雖然他從來也覺得無所謂,喬特與他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他們各自過各自的人生互不干擾,默默幫助喬特處理政敵、封鎖消息,也是為了不讓喬特再入侵自己的世界,既然打從開始就比不上那個人,那不要比較就行了。
──現在,還要從我身邊搶走學長嗎?
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了學長,自己肯定贏不了他的。
從來,就沒有一次能夠贏過喬特。
澤田綱吉按著發疼的腹部,血壓上升得太快,他的聽力被逐漸大起來的嗡嗡聲給佔據,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扶著桌子的手搖搖晃晃地顫抖著。
模模糊糊中,澤田綱吉想起了過去那個穿著黑色和服的背影。
──雲雀恭彌,說不定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
「阿諾德會被綁架這件事,我倒真有點意外……」陪著G一同走在醫院的走廊上,西蒙醫院的院長科札特嘆了口氣,「明天要召開記者會吧?你和喬特也真是辛苦了,雨月他們知道這回事了嗎?」
「嗯,是通知過了,埃琳娜正在出國訪問,雨月最近在奧地利巡迴演出,他們兩人應該沒辦法,不過納克爾和斯佩德倒是可以明天就趕到。」G揉了揉痠疼的肩膀,淡淡地撇了科札特一眼,「一下子給你的醫院帶來這麼多名人,明天你可能也會被媒體纏著詢問阿諾德的病情吧,真是抱歉。」
「何必道歉?大家難得可以見面,我也很高興。」科札特爽朗地笑了笑,「明天的記者會,就算再怎麼不爽,你可要挺住別破口大罵啊。」
「哈哈,我會的。」G輕輕地笑了起來,兩人的腳步在貴賓休息室前停下。
「喬特,你還在講電話嗎?」科札特先是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卻遲遲沒有等到回應,而後他握上門把,扭開,「我們進來了喔,喬特。」
休息室內空無一人。
G和科札特兩人愣愣地站在門口,有些不解地互望了一眼。
「是不是回去阿諾德那裡了……?」
「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