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一面打字一面講電話的雲雀恭彌,打了個呵欠。
從剛才開始,雲雀恭彌就一直維持這種狀態,風有些疲倦地望向牆上的時鐘,下午五點,阿諾德應該是這個時間下班,再過不久就會回來了。
「恭彌,你在工作嗎?」風輕聲問,雲雀點了點頭。
「……除了找出這些人之外,還要掌握他們的住處和連絡方式,當成獵物來處理就是了,明天下午以前向我回報,就這樣。」說完,雲雀恭彌按下通話結束鍵,打字的手也在此時按下了ENTER,而後,他隨意將手機扔到書桌上,蓋下筆記型蓋下,回頭淡淡地看著胞兄,開了口,「吶、風,我有個想法。」
「嗯?」
「我們不要找阿諾德當第三方勢力了。」
聽見雲雀平淡說出的話語,風瞪大了雙眼。
「阿諾德是很強大,但是不好操控。」沒有等風發問,雲雀逕自解釋下去,「他內心思想很正派,又是警界的大人物,從各種方面來說,阿諾德對我們來說都是很危險的人物,要是他背叛了,我和你都會完蛋。」
「雖然是這麼說沒錯,但你們不是很喜歡彼此嗎?」風試圖為阿諾德辯解,「只要你們之間還有感情,他就會保護你……」
「我不需要保護。」雲雀冷冷打斷了他的話,灰藍的眸子帶了點戾氣,「我要的是能夠制衡澤田綱吉的勢力,我也不需要感情,而是能夠利用的對象。」
風靜靜地低下頭,眼裡似乎有幾分不大明顯的失落。
雲雀隨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有些顧慮地看向風,陷入了幾秒的沉默。
「那……如果不是阿諾德的話,你打算找誰?」一會兒,風才又平靜地開口,「如果你要找那位藍寶,我還是認為阿諾德會比較……」
「──我要找喬特。」
雲雀的話讓風吃驚地抬起頭。
那雙灰藍色的眼眸裡沒有玩笑,雲雀恭彌從來不是會開玩笑的人,只要他說出口的事情,除非他衡量過後轉變想法,否則一定會做到。
「你說喬特先生……?」風愣愣地看著他,「你要利用最可能成為下屆總理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幫我們?他跟我們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看出來了,風。」雲雀淡淡地道,「你在面對他時很不自在。」
「我不擅長應付好人啊,恭彌。」風蹙起了眉,低下頭,「要是那樣碰你的人是黑手黨或別人,我早就把他們的手折斷,但是喬特先生不一樣,他沒有任何惡意,態度也很真誠,所以就算他那樣碰你的臉,我也實在下不了手。」
「我知道。」雲雀站起身,緩緩走向風對面的沙發,而後坐了下來,「我們侵入白道的領域太深了,這是沒有料到的結果,喬特、G,還有阿諾德,全都是位高權重的人,就連跟他們並肩走在一起,我們都會受到唾棄。」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利用喬特先生?」
「澤田綱吉。」雲雀恭彌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個名字,閉上眼,「我打電話問了他與喬特之間的關係,他的態度有問題,他跟喬特之間一定有什麼關係。」
「彭哥列家族的首領……前陣子不是已經證明他們之間毫不相干了嗎?」
「澤田綱吉可是黑手黨界的教父。」雲雀勾起了一抹冷冷的唇角,道,「假造情報、殺人滅口……他有什麼事辦不到?要封鎖消息也是很簡單的事情,當我用『超直感』這名詞試探他的時候,他把話題轉移了。」
「超直感?」風愣愣地問,「難道你想說,喬特先生也有超直感嗎?」
「我不知道,只是推測。」
「但是,就算知道這個,你要怎麼……」
風突然閉上了嘴。
雲雀恭彌嘴角的笑意漸深,風頓時明白了他的打算。
是當時阿諾德對喬特維護的態度露出了破綻。
喬特的名聲太好了,好到不知多少人都景仰他、愛戴他,但充滿光明的人在黑暗的政治界是存活不下去的,喬特必然有些不能讓人發覺的手段或秘密,也正是因為如此,阿諾德才會這般處心積慮地維護他的名聲。
假使喬特和彭哥列家族真的有關連,那麼在喬特背後替他處理黑暗的,或許就是黑手黨界的教父澤田綱吉,而假使雲雀恭彌掌握到這個情報的話……
「你瘋了!恭彌!」風坐直身子,焦急地叫了出聲,「你以為掌握到喬特的弱點就能使喚他嗎?他很可能會和彭哥列聯手殺你!」
「不,他不會。」雲雀冷冷地微笑起來,「你忘了你是怎麼評價喬特的?沒有惡意、態度真誠,而澤田綱吉從根本上來看就是個草食動物,就算他是黑手黨首領,他也打從心底厭惡著黑手黨的黑暗,喬特應該也是一樣的。」
「那,你是說……」
「他們兩個都排斥著黑手黨,況且從他們兩人的姓氏來看,繼承彭哥列的人,應該要是喬特才對,但是卻由同樣討厭黑手黨的澤田綱吉繼承了,就這點來看,他們兩人心中應該對彼此存有芥蒂。」雲雀頓了頓,像在思索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又道,「……如果能夠利用這一點,當彭哥列家族打算對我不利的時候,只要對喬特施加一點壓力,就能夠連帶利用G的勢力、還有民眾的力量。」
「民眾的力量……?」
「『反黑手黨情緒』只要達到最高點,政府就會針對殲滅黑手黨展開行動。」雲雀恭彌一手撐著頭,愉悅地勾起了唇角,「如果控制不好的話,可能導致澤田綱吉與喬特自相殘殺的局面,或許,彭哥列從此消失也不是不無可能。」
「恭彌……」風看著眼前那將可怕的未來敘述得如此平淡的雲雀,低下了頭,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別忘了,綱吉是用巨額贖了你身的人啊。」
「那又如何?」雲雀不大高興地蹙起了眉,「那也是他一廂情願,我可沒求他贖我的身,再者,他想贖我,也是因為他本想買我的夜。」
「確實……」風苦笑了起來,「保護你,也只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雲雀聽出了風話裡的意思,沒有回話。
他有些彆扭地撇開了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或許是因為生命不長了的關係,最近只要自己的態度稍微冷淡,風就會像這樣鬧很溫和的脾氣。
雲雀低下頭,咬緊了下唇。
風明明就知道他們對彼此有多麼重要。
「澤田綱吉……和你才不能比呢……」雲雀小聲地說著,頭又更低了些,「你可是……我的哥哥啊……給我適可而止吧……」
風有些訝異地抬起頭,看著耳根紅透的雲雀。
而後,他溫柔地微笑起來。
「謝謝你,恭彌。」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