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阿諾德,但也很有可能不是。
儘管確認了那個竄改戶政紀錄的紋章來自哪個組織,也不一定和阿諾德有關係,畢竟他已經確認過了,阿諾德現在人在羅馬,喬特·彭哥列的身邊。
但是此刻,他卻無法不去想——入侵此處的人是阿諾德的可能性。
雲雀恭彌跟著六道骸跑過漆黑的廊道,手電筒的光源晃動得厲害,但還能讓他們勉強辨識前方。直待他們脫離廊道,跑入一個寬敞的空間,六道骸才煞住腳步。他用手電筒照亮四周,空蕩蕩的,幾乎什麼都沒有,離他們所站位置不遠處躺著剛才那個人型機器人殘破的下半身。
「什麼也沒有。」雲雀說,看向一旁的六道骸,卻發現對方臉色鐵青。
「什麼也沒有才是問題……」六道骸咬牙,緊握著手電筒的手用力到顫抖,「這裡……就是武器庫。」
雲雀愣愣地瞪大了眼。
他的推論是正確的——這批軍火才是這起啞女事件背後真正的目的,而且對手顯然比他們技高一籌,在他們趕到這裡前就已經運走了所有軍火。
但那是怎麼做到的?
那麼一大批貨物的運送不是小事,為什麼能逃出他的情報網?難道在背後操作這一切的真的是阿諾德?如果真是如此,他該怎麼在這裡處理掉六道骸?
他抬眼看了六道骸的背影,那藍髮男人正拿出手機,卻因沒有訊號而嘖了一聲。在那短暫的幾秒,雲雀恭彌混亂的腦袋閃過無數種滅口的方式,直到呼吸的異常讓他嗆到,他咳了幾聲,鮮血沾滿了手掌,雲雀這才回過神來,發現他的鼻腔已全是鮮血,甚至倒流到令他嗆到的地步。
「雲雀恭彌?」六道骸回過頭來,因他半臉是血的模樣而愣住了,「怎麼?這件事讓你興奮成這樣?難道你是幕後主謀?」
「不……咳嗚!」
肺部一陣抽痛,雲雀瞪大了雙眼。
他緊緊按著自己的胸口,更多的鮮血開始從嘴角湧出,他踉蹌了幾步,六道骸似乎也被他嚇著了,連忙扶他蹲到地板上。雲雀緊摀著嘴,鮮血卻仍順著指縫不斷流出來。
他說不出話,六道骸也沒有問,數十秒的沉默中,只有他的哮喘,以及鮮血不斷滴上地面的聲音。
雲雀的雙眼瞪得大大的,有幾分不知所措,很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一些最壞的預想開始浮現在六道骸的腦海中,他張口,卻欲言又止。
「……回去了。」半晌,直待雲雀的呼吸慢慢恢復平穩,他才終於開口,「武器的事就算了,之後再來調查,我送你去醫院。」
「我……咳、我不需要你……」
肺部撕裂的痛楚讓他難以好好說話,但他的拒絕只是讓六道骸微笑。
「不要誤會,雲雀恭彌,我可不是什麼體貼的好人,這可是賣情報販子黑薔薇一個人情的大好機會。」他撥開少年被汗水濡濕的瀏海,在雪白的額上落下一吻,「今天你欠我的,將來我會要你三倍奉還。」
「咳、去……死吧……咳咳!」
「呵呵呵,情話就等到了醫院再說吧。」
他試圖將他抱起,雲雀卻揮開了他的手,他撐著膝蓋自己站起來,雙腿有如初生的小鹿一樣顫抖著,也還能隱約聽見雲雀的哮喘聲,但黑髮少年卻依然直起背脊,六道骸知道那是他不願示弱的倔強。
「你早晚會需要依靠我的,雲雀恭彌。」
「咳、快帶路……」
——轟!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讓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
濃煙及熱風隨即順著黑暗的甬道向他們衝來,他們一齊趴下,下個爆炸又緊接著發生,整個武器庫為之震動,比上次爆炸的位置離他們更近。
「那是什麼?」雲雀問。
「不知道、先上去再說!」
六道骸的行動令他感到意外。
那男人拉著他的手往另一條路跑,有一瞬間他想甩開他的手,但在一片漆黑中,他判斷交由熟悉此處的六道骸帶領才能提高生存率,於是作罷。他們穿過漆黑的濃煙和熱風,皮膚彷彿要燒起來一樣發燙,儘管他們各自摀著口鼻,黑煙的窒息感仍令他們相當難受,雲雀聽見後方傳來驚人的爆炸聲和震動,知道他們原本所待的那個空間也炸掉了。
不僅僅是如此,牆壁竟也開始彎曲。
「看來這裡的結構被破壞了。」六道骸一面跑一面道,「塌掉是遲早的問題,要是那樣,我們就再也出不去了!」
「咳、出口……還沒到嗎?」雲雀艱難地問,劇烈的奔跑讓更多的鮮血從他的氣管流出來。
六道骸領著他來到牆邊,看著他在黑暗中四處尋找什麼的模樣,雲雀領會過來這裡應該藏有暗門,他抽出雙枴,一把推開六道骸。
「雲……!」
六道骸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少年怒揮雙拐,拐身狠狠重擊合金牆面,暗門應聲被轟開,他站立於煙塵之中的身姿清瘦美麗,卻又宛如戰神。
「原來……有這種出口。」揮開塵土,雲雀望著前方的樓梯,向六道骸伸出手,「走了。」
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向他伸手,或許只是不想欠著剛才他拉了自己一把的人情,他討厭欠別人人情,一向如此。
「呵呵呵……雲雀恭彌,你真是……」
「再笑得像個變態一樣就丟下你哦。」
六道骸只是笑著,不再作答。
他們奔上樓梯,聽見另一波爆炸在他們身後轟響,整座島都在震盪,建築的碎塊不斷從他們頭頂灑落,在視線不佳的黑暗中要完全避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六道骸感到自己的右耳被石塊砸中流血了,前方的雲雀恭彌一面咳嗽一面奔跑,他的身體晃得厲害,見狀,六道骸牙一咬,上前攔腰抱他。
「做什麼!」
「因為你跑太慢了,相當礙事。」
「殺了你……咳、咳咳!」
雲雀不斷咳嗽,似乎無力再反駁,只能任由六道骸抱著他往上跑。
他們終於衝出地下,整座小島都在震動,不斷有爆炸聲從地底傳出來,他們腳踩的地方已經開始下陷,六道骸放下雲雀,拉著他往泊船處跑。
小船還留著,雲雀先一步跳上小船,六道骸將船身從沙灘上推出去。
「咳……船上、看起來沒有被裝炸藥。」翻檢完船板和底部,雲雀道。
「地底的炸彈看來是早就設置好的。」六道骸的雙腳已經踏入海底,他正要跳上船,卻像突然被什麼卡住了,他重心不穩,半條腿陷進沙灘裡。
「糟……!」
伴隨著巨大的轟隆聲,地底空間的崩壞致使沙灘和海水開始往地底倒灌,六道骸一手拉住船身,強大的海流將他的半身扯進去,就在死亡閃過腦海的瞬間,雲雀恭彌毫不猶豫地拉住他的手。
拐子狠狠砸向卡住六道骸右腿的裝置,打亂了海面成形的小漩渦,他用力將藍髮青年扯上船,他們兩人同時倒在船艙上,卻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不顧右腿還在出血,六道骸一個箭步拉動引擎,小艇立刻往大海上衝去,拖離了規模漸大的漩渦範圍。
「呼、呼……可惡……」按著血流不止的右腿,六道骸狼狽地喘息,「那裡有個廢水排出孔,應該是地下空間全部崩壞了,海水倒灌造成的……」說著,他緊擰起眉,「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
雲雀沒有回答,他躺在甲板上喘氣,抬眼,絢爛的煙火正劃過夜空。
「哈啊……哈啊……煙、火?」
「慶典……」六道骸喘著氣,跟著抬頭望向夜空,「對了,記得是……今晚七點開始有個海上煙火秀……」
雲雀抬起疲憊沉重的手臂,藉著煙火的短暫的微光看見手錶的指針。
「七點三分……咳……」黑髮少年慢慢閉上雙眼,「底下的爆炸、開始……也正好是、七點……咳咳……是……利用了、煙火秀……?」
「你是想說……炸彈原本就預定在七點引爆,為的是利用煙火的聲音掩人耳目,是嗎?」六道骸靠上船身,疲倦地問,「能做出這麼大膽的行動計畫……就情報販子的觀點來看,幕後主謀可能是誰?」
他問,雲雀卻沒有回答。
六道骸回過頭,看向躺在船板上的黑髮少年,他很安靜,甚至連氣都不喘了,也沒再聽見他的咳嗽聲。
「哦呀哦呀?雲雀恭彌?你是死了嗎?」
他戲弄道,卻沒聽見預想的反駁。
最壞的預想赫然閃過腦海,六道骸幾乎從船上跳起來,他撲通一聲跪到少年身邊量測他的鼻息——雲雀恭彌的呼吸停止了。
「喂……!雲雀恭彌!」
「醒醒!這不好笑!雲雀恭彌……!」
雲雀並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他緊閉著雙眼,臉上布滿冷汗,六道骸瞪大雙眼,一顆心就向懸在深淵上,他立刻彎身趴上少年的胸口,還聽得見心音。
還有救,雲雀恭彌還有救。
六道骸倏地起身,彷彿是為了逃避般,他先到船尾關掉了隆隆作響的引擎,然後猶豫地回到雲雀身邊,他感到焦慮,呼吸困難,臉上爬滿冷汗。
他向來只有殺人,從未救過任何人。
理智上他知道,雲雀恭彌是個對手,不管再迷戀他,他真正愛的只有自己,就算真的得到手,雲雀恭彌充其量也只是他的玩物。
應該是這樣才對。
然而,一股從未湧現過的情感卻驅使他撫上了少年的胸口。
「可惡……!」
他雙手相疊,打直手臂,使盡全身的力量,迅速俐落展開心臟按壓。
一下、兩下、四下、五下……六道骸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心肺復甦術只是他多年前好玩學的,甚至不確定自己做得對不對,但現在只要有一丁點可能性,只要有能救活雲雀恭彌的一點點可能性—--
他彎身抬起少年的下巴,捏住鼻子,口對口呼吸。
這不是他渴望的接吻,從來都不是。
「醒來!雲雀恭彌……!」他繼續按壓雲雀的胸口,咬牙低吼,「不管是宿疾還是什麼、要是被我以外的東西給弄死了……絕不原諒你!」
幾次循環以後,少年終於發出輕微的咳嗽,恢復呼吸。
他的意識顯然還很模糊,眼眸半閉著,氣息微弱。六道骸喘著氣直起身,看見雲雀一度鬆開的眉頭又一如既往緊蹙起來,他察覺自己的眼眶紅了。
「呵、呵呵呵……你真是給我添了很多麻煩,美麗的黑薔薇。」他鬆了口氣,累得癱坐在船板上,「這下你欠我的可多了……」
雲雀沒能回答他。六道骸輕笑出聲,起身回到船尾,再次拉動引擎。
(待續)
儘管確認了那個竄改戶政紀錄的紋章來自哪個組織,也不一定和阿諾德有關係,畢竟他已經確認過了,阿諾德現在人在羅馬,喬特·彭哥列的身邊。
但是此刻,他卻無法不去想——入侵此處的人是阿諾德的可能性。
雲雀恭彌跟著六道骸跑過漆黑的廊道,手電筒的光源晃動得厲害,但還能讓他們勉強辨識前方。直待他們脫離廊道,跑入一個寬敞的空間,六道骸才煞住腳步。他用手電筒照亮四周,空蕩蕩的,幾乎什麼都沒有,離他們所站位置不遠處躺著剛才那個人型機器人殘破的下半身。
「什麼也沒有。」雲雀說,看向一旁的六道骸,卻發現對方臉色鐵青。
「什麼也沒有才是問題……」六道骸咬牙,緊握著手電筒的手用力到顫抖,「這裡……就是武器庫。」
雲雀愣愣地瞪大了眼。
他的推論是正確的——這批軍火才是這起啞女事件背後真正的目的,而且對手顯然比他們技高一籌,在他們趕到這裡前就已經運走了所有軍火。
但那是怎麼做到的?
那麼一大批貨物的運送不是小事,為什麼能逃出他的情報網?難道在背後操作這一切的真的是阿諾德?如果真是如此,他該怎麼在這裡處理掉六道骸?
他抬眼看了六道骸的背影,那藍髮男人正拿出手機,卻因沒有訊號而嘖了一聲。在那短暫的幾秒,雲雀恭彌混亂的腦袋閃過無數種滅口的方式,直到呼吸的異常讓他嗆到,他咳了幾聲,鮮血沾滿了手掌,雲雀這才回過神來,發現他的鼻腔已全是鮮血,甚至倒流到令他嗆到的地步。
「雲雀恭彌?」六道骸回過頭來,因他半臉是血的模樣而愣住了,「怎麼?這件事讓你興奮成這樣?難道你是幕後主謀?」
「不……咳嗚!」
肺部一陣抽痛,雲雀瞪大了雙眼。
他緊緊按著自己的胸口,更多的鮮血開始從嘴角湧出,他踉蹌了幾步,六道骸似乎也被他嚇著了,連忙扶他蹲到地板上。雲雀緊摀著嘴,鮮血卻仍順著指縫不斷流出來。
他說不出話,六道骸也沒有問,數十秒的沉默中,只有他的哮喘,以及鮮血不斷滴上地面的聲音。
雲雀的雙眼瞪得大大的,有幾分不知所措,很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一些最壞的預想開始浮現在六道骸的腦海中,他張口,卻欲言又止。
「……回去了。」半晌,直待雲雀的呼吸慢慢恢復平穩,他才終於開口,「武器的事就算了,之後再來調查,我送你去醫院。」
「我……咳、我不需要你……」
肺部撕裂的痛楚讓他難以好好說話,但他的拒絕只是讓六道骸微笑。
「不要誤會,雲雀恭彌,我可不是什麼體貼的好人,這可是賣情報販子黑薔薇一個人情的大好機會。」他撥開少年被汗水濡濕的瀏海,在雪白的額上落下一吻,「今天你欠我的,將來我會要你三倍奉還。」
「咳、去……死吧……咳咳!」
「呵呵呵,情話就等到了醫院再說吧。」
他試圖將他抱起,雲雀卻揮開了他的手,他撐著膝蓋自己站起來,雙腿有如初生的小鹿一樣顫抖著,也還能隱約聽見雲雀的哮喘聲,但黑髮少年卻依然直起背脊,六道骸知道那是他不願示弱的倔強。
「你早晚會需要依靠我的,雲雀恭彌。」
「咳、快帶路……」
——轟!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讓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
濃煙及熱風隨即順著黑暗的甬道向他們衝來,他們一齊趴下,下個爆炸又緊接著發生,整個武器庫為之震動,比上次爆炸的位置離他們更近。
「那是什麼?」雲雀問。
「不知道、先上去再說!」
六道骸的行動令他感到意外。
那男人拉著他的手往另一條路跑,有一瞬間他想甩開他的手,但在一片漆黑中,他判斷交由熟悉此處的六道骸帶領才能提高生存率,於是作罷。他們穿過漆黑的濃煙和熱風,皮膚彷彿要燒起來一樣發燙,儘管他們各自摀著口鼻,黑煙的窒息感仍令他們相當難受,雲雀聽見後方傳來驚人的爆炸聲和震動,知道他們原本所待的那個空間也炸掉了。
不僅僅是如此,牆壁竟也開始彎曲。
「看來這裡的結構被破壞了。」六道骸一面跑一面道,「塌掉是遲早的問題,要是那樣,我們就再也出不去了!」
「咳、出口……還沒到嗎?」雲雀艱難地問,劇烈的奔跑讓更多的鮮血從他的氣管流出來。
六道骸領著他來到牆邊,看著他在黑暗中四處尋找什麼的模樣,雲雀領會過來這裡應該藏有暗門,他抽出雙枴,一把推開六道骸。
「雲……!」
六道骸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少年怒揮雙拐,拐身狠狠重擊合金牆面,暗門應聲被轟開,他站立於煙塵之中的身姿清瘦美麗,卻又宛如戰神。
「原來……有這種出口。」揮開塵土,雲雀望著前方的樓梯,向六道骸伸出手,「走了。」
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向他伸手,或許只是不想欠著剛才他拉了自己一把的人情,他討厭欠別人人情,一向如此。
「呵呵呵……雲雀恭彌,你真是……」
「再笑得像個變態一樣就丟下你哦。」
六道骸只是笑著,不再作答。
他們奔上樓梯,聽見另一波爆炸在他們身後轟響,整座島都在震盪,建築的碎塊不斷從他們頭頂灑落,在視線不佳的黑暗中要完全避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六道骸感到自己的右耳被石塊砸中流血了,前方的雲雀恭彌一面咳嗽一面奔跑,他的身體晃得厲害,見狀,六道骸牙一咬,上前攔腰抱他。
「做什麼!」
「因為你跑太慢了,相當礙事。」
「殺了你……咳、咳咳!」
雲雀不斷咳嗽,似乎無力再反駁,只能任由六道骸抱著他往上跑。
他們終於衝出地下,整座小島都在震動,不斷有爆炸聲從地底傳出來,他們腳踩的地方已經開始下陷,六道骸放下雲雀,拉著他往泊船處跑。
小船還留著,雲雀先一步跳上小船,六道骸將船身從沙灘上推出去。
「咳……船上、看起來沒有被裝炸藥。」翻檢完船板和底部,雲雀道。
「地底的炸彈看來是早就設置好的。」六道骸的雙腳已經踏入海底,他正要跳上船,卻像突然被什麼卡住了,他重心不穩,半條腿陷進沙灘裡。
「糟……!」
伴隨著巨大的轟隆聲,地底空間的崩壞致使沙灘和海水開始往地底倒灌,六道骸一手拉住船身,強大的海流將他的半身扯進去,就在死亡閃過腦海的瞬間,雲雀恭彌毫不猶豫地拉住他的手。
拐子狠狠砸向卡住六道骸右腿的裝置,打亂了海面成形的小漩渦,他用力將藍髮青年扯上船,他們兩人同時倒在船艙上,卻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不顧右腿還在出血,六道骸一個箭步拉動引擎,小艇立刻往大海上衝去,拖離了規模漸大的漩渦範圍。
「呼、呼……可惡……」按著血流不止的右腿,六道骸狼狽地喘息,「那裡有個廢水排出孔,應該是地下空間全部崩壞了,海水倒灌造成的……」說著,他緊擰起眉,「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
雲雀沒有回答,他躺在甲板上喘氣,抬眼,絢爛的煙火正劃過夜空。
「哈啊……哈啊……煙、火?」
「慶典……」六道骸喘著氣,跟著抬頭望向夜空,「對了,記得是……今晚七點開始有個海上煙火秀……」
雲雀抬起疲憊沉重的手臂,藉著煙火的短暫的微光看見手錶的指針。
「七點三分……咳……」黑髮少年慢慢閉上雙眼,「底下的爆炸、開始……也正好是、七點……咳咳……是……利用了、煙火秀……?」
「你是想說……炸彈原本就預定在七點引爆,為的是利用煙火的聲音掩人耳目,是嗎?」六道骸靠上船身,疲倦地問,「能做出這麼大膽的行動計畫……就情報販子的觀點來看,幕後主謀可能是誰?」
他問,雲雀卻沒有回答。
六道骸回過頭,看向躺在船板上的黑髮少年,他很安靜,甚至連氣都不喘了,也沒再聽見他的咳嗽聲。
「哦呀哦呀?雲雀恭彌?你是死了嗎?」
他戲弄道,卻沒聽見預想的反駁。
最壞的預想赫然閃過腦海,六道骸幾乎從船上跳起來,他撲通一聲跪到少年身邊量測他的鼻息——雲雀恭彌的呼吸停止了。
「喂……!雲雀恭彌!」
「醒醒!這不好笑!雲雀恭彌……!」
雲雀並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他緊閉著雙眼,臉上布滿冷汗,六道骸瞪大雙眼,一顆心就向懸在深淵上,他立刻彎身趴上少年的胸口,還聽得見心音。
還有救,雲雀恭彌還有救。
六道骸倏地起身,彷彿是為了逃避般,他先到船尾關掉了隆隆作響的引擎,然後猶豫地回到雲雀身邊,他感到焦慮,呼吸困難,臉上爬滿冷汗。
他向來只有殺人,從未救過任何人。
理智上他知道,雲雀恭彌是個對手,不管再迷戀他,他真正愛的只有自己,就算真的得到手,雲雀恭彌充其量也只是他的玩物。
應該是這樣才對。
然而,一股從未湧現過的情感卻驅使他撫上了少年的胸口。
「可惡……!」
他雙手相疊,打直手臂,使盡全身的力量,迅速俐落展開心臟按壓。
一下、兩下、四下、五下……六道骸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心肺復甦術只是他多年前好玩學的,甚至不確定自己做得對不對,但現在只要有一丁點可能性,只要有能救活雲雀恭彌的一點點可能性—--
他彎身抬起少年的下巴,捏住鼻子,口對口呼吸。
這不是他渴望的接吻,從來都不是。
「醒來!雲雀恭彌……!」他繼續按壓雲雀的胸口,咬牙低吼,「不管是宿疾還是什麼、要是被我以外的東西給弄死了……絕不原諒你!」
幾次循環以後,少年終於發出輕微的咳嗽,恢復呼吸。
他的意識顯然還很模糊,眼眸半閉著,氣息微弱。六道骸喘著氣直起身,看見雲雀一度鬆開的眉頭又一如既往緊蹙起來,他察覺自己的眼眶紅了。
「呵、呵呵呵……你真是給我添了很多麻煩,美麗的黑薔薇。」他鬆了口氣,累得癱坐在船板上,「這下你欠我的可多了……」
雲雀沒能回答他。六道骸輕笑出聲,起身回到船尾,再次拉動引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