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嗶嗶嗶的聲響在安靜的室內形成嘈雜的噪音。
雲雀恭彌從被窩裡掙扎而起,按掉了鬧鐘,地中海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被窩上,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又瞇起眼小憩了一會兒,房外很安靜,沒有任何一點聲音,雲雀恭彌直到腦波隨著清醒而逐漸提高時才意會過來。
──風呢?
沒有早餐的香味,沒有鍋子做菜時滋滋的聲響,甚至沒有走動的聲音。
他連忙從床上爬起,將溫暖的被窩踢到一旁,匆忙跳下床,衝出了房間,客廳很暗,落地窗的窗簾並沒有拉開,廚房也空無一人,雲雀恭彌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他不由分說推開風的房門,看見風還躺在床上。
雲雀匆忙跑過去,在床邊跪下,測量風的鼻息。
──還活著。
雲雀在得知這一事實的瞬間身體幾乎癱軟下來,風只是睡得很沉而已,他輕喘著氣,低下頭,抓緊了風的棉被,感到眼眶有些濕潤,查覺到似乎有人到身旁來,風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眼眶泛紅的雲雀恭彌時嚇了一跳。
「唔……恭彌?」即使意識還不清醒,風還是很快坐起了身,伸手撫上雲雀的側臉,「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吶?」
「風……」雲雀伸手覆上了雙胞胎哥哥貼在自己頰上的手,蹙起了眉,鼻頭微微泛起了紅,「我只是……嚇了一跳……」
「誰嚇你了?怎麼了……唔。」
風的話還沒說完,雲雀向前撲入他的懷裡。
他聽見那與自己雙生的心臟噗通、噗通沉穩地跳著,又抓緊了風的睡衣,而他的兄長側頭看了眼時鐘,隨即有些愧疚地低下頭。
「對不起,我只是睡傻了……」他輕聲安撫道,拍了拍雲雀的背,雖心裡深知是新藥的副作用,風還是沉默了一會兒,改口,「最近晚上總是有失眠的傾向,所以和醫生要了點安眠藥……很抱歉,我不會再這樣了……」
「……你沒事就好。」雲雀在風的懷裡撒嬌似地搖了搖頭,「以後我來做早餐,你想睡就睡吧……只是不許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死掉了。」
聽見雲雀的回應,風忍不住微笑起來。
他輕撫著雲雀的後腦,將深愛的雙胞胎弟弟又抱緊了些。
「我不會有事的。」他輕聲地道,閉上了眼,「讓你擔心了,抱歉。」
*
上午十點,記者聚集在巴勒摩醫院外。
跳馬迪諾低調出了院,對記者的提問不作任何回答,他走入了車內,跑車很快長揚而去,甩掉了意圖跟拍的記者後,繞到了彭哥列家族的領地內,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跳馬迪諾在部下的陪同下,由電梯進入了彭哥列家的宅邸。
他的到來受到了身為自己師弟的現任彭哥列家族首領的歡迎,家庭教師里包恩自然也在場,他在彭哥列家族成員面前與澤田綱吉握過手後,便一同前往用餐室,澤田綱吉特地為他準備了比較適合病人的清淡餐食。
然後他們三人坐下來,好好談過了關於這次事件的詳細狀況。
跳馬迪諾刻意避開了關於雲雀恭彌的話題,只針對這件事的後續處理作討論,白道方面警方的追查已經處理完畢,醫院那邊也封了口,只對外宣稱是摔下樓梯一類的意外事故,只要跳馬迪諾還能夠上任繼續經營加百羅涅集團,社會應就不會有太多的輿論,放任時間過去,流言自然會消弭。
大約討論了一個多小時,正式的會議算是結束,里包恩開始無節制地酗酒,澤田綱吉留下來應付可怕的家庭教師,跳馬迪諾接受了師弟的善意,為迴避可能的危險而離開了用餐室,他在彭哥列數名高級幹部面前為此次事件道歉,卻沒有說出真相,而後,這名大病初癒的年輕企業家由部下攙扶著,往休息室走去。
推開休息室門的一剎那,一個黑色的清瘦身影映入眼簾。
跳馬迪諾瞪大了眼。
「我擅自借用了休息室,你事情談完了嗎?」
那黑髮人兒頭也不抬冷冷地問,手指飛快地敲著放在腿上的筆記型電腦鍵盤,他頓了一秒,並沒有得到立即的回應,便抬起頭,卻在看到跳馬迪諾時愣住了。
迪諾愣愣地看著他,和身後的部下打了手勢示意他們迴避,後他反手關上門,雲雀恭彌見他靠近,輕輕蓋下了筆記型電腦,站起身。
「抱歉,打擾了。」他冷淡地道,轉身要走,迪諾伸手擋住了他。
「恭彌。」那金髮青年以虛弱卻懇切的聲音輕聲道,「我們談談。」
雲雀恭彌側頭看向他,迎向那雙褐色的真誠的雙眼。
灰藍色的眸中似乎透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猶豫,但他仍是僵硬地點了點頭,跳馬迪諾伸手比向前方的沙發,示意他坐下,看向那人堅決的眼神,雲雀知道若自己不坐下,迪諾也不會把路讓開,他於是轉身,走回了沙發。
兩人重新坐下後,跳馬迪諾輕咳了一聲。
他的氣色比起上次分別前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要好得多了,雲雀低著頭,眼角餘光偷偷觀察跳馬迪諾的臉色,他似乎很嚴肅,也很緊張,但眉眼之間並沒有任何一絲軟弱的神色,彷彿現在的他只是要談一場商業合作談判。
「恭彌。」半晌,跳馬迪諾終於開了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身為情報販子,和教父澤田綱吉是生意往來的關係。」他冷淡而平靜地道,卻沒有直視迪諾的眼睛,或許還是心底那一絲莫名的愧疚作祟。
「你現在,還在從事賣身體的事情嗎?」
「……不。」雲雀恭彌有些煩躁地閉上了眼,或許多半還是為了掩飾心裡的不自在,「如果你是說第一通打去的電話,那是我打的,我撒了謊。」
「所以……你和阿綱也不是庇護與被庇護的關係了?」
「我有自己的勢力。」雲雀冷聲回應,「不需要被任何人保護。」
跳馬迪諾像是放下心來,他看著雲雀恭彌,不禁勾起了微笑,那也是雙方在次見面後,後者第一次看見跳馬迪諾露出那樣釋懷的笑容,記憶中那個笑容溫煦如陽光的金髮少年彷彿又在他的腦海若隱若現,雲雀閉上了雙眼。
「你已經變得這麼了不起了,恭彌。」跳馬迪諾輕聲道,眼神中有幾分欣慰,「可以……讓我以迪諾的身分,再重新認識你一次嗎?」
雲雀沒有回話,只是站起了身。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腰桿直挺著,以俯視的眼神注視著沙發上的跳馬迪諾,後者在他目光的審視下似乎有點緊張,但雲雀恭彌卻接著向他伸出了手。
跳馬迪諾愣了一會兒,望向雲雀恭彌灰藍色的眼眸。
而後,他的眼眶忍不住泛紅,他吃力地扶著沙發,站起身。
「我是迪諾˙加百羅涅。」他握住了那只白皙骨感的手,輕聲道,聲線卻帶著無法按捺下來的幾分顫抖,「請多多指教。」
「情報販子,雲雀恭彌。」
那黑髮人兒淡淡地說著,注視著青年的眸裡,彷彿也多了分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