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哥列旗下的暗殺組織殺了很多人。」
酒保平靜地擦拭著酒杯,對眼前仰著頭的銀髮青年和黑髮少年道,「雖然總裁喬特做了很多善事,他底下的暗殺組織卻替他除掉了很多人,你們也知道的吧?就是那個紅袖子小姐,她在三年前就死掉,那個委託人八成是曾經被殺了家人,想要復仇的吧。」
「嗯……這些資料我都知道了。」阿諾德又啜了一小口酒,淡淡地道,「有沒有別的?」
「有是有……」酒保抬眸瞟了阿諾德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雖然暗殺部隊已經解散了,但我聽說……對彭哥列有利的暗殺行動還一直在持續著。」
「真的?」雲雀恭彌頗有興趣地坐直了身子,「我們會遇到像紅袖子小姐那樣強大的對手?」
「如果是那樣,那還挺令人興奮的。」阿諾德摸了摸雲雀的頭,勾起一抹冷冷的微笑,「如果對方的暗殺組織也盯上我們就有得玩了,看來今天來還酒錢是正確的選擇。」
「那可不一定,我的情報可是會選擇性透露的。」酒保嘆了口氣,深鎖著眉,「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你們這種暗殺組織,不過看在你們是『常客』的份上才說了這個情報啊。」
「那你還真是讓你的『常客』賒了不少酒錢啊,嘴硬的酒保先生。」阿諾德彷彿挑釁又似調侃道,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起身,「走吧,恭彌,半夜還有一個任務。」
「我累了,阿諾德。」雲雀恭彌慵懶地打了個呵欠,也跟著站起,「快點辦完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酒吧,一些酒吧裡的人恐懼地看著他們,噤若寒蟬。
在這個繁華卻又充斥著暴力與非法的城市裡,大大小小的暗殺團體正活絡,其中以速度快、下手乾淨俐落、效率極高出名的,便是城市裡最強悍的暗殺組織──血袖。
沒有人知道這個團體可能會有幾百人、甚至幾千人,血袖向來樂於接受大規模屠殺委託,這是其他暗殺團體所不敢挑戰的,即使從來不用槍,卻能一次屠殺數百人,道上的人一旦聽到血袖的名字,無不聞風喪膽,但關於血袖的唯一的線索,只有這兩個常出現在酒吧內的青年與少年。
他們與其他同年齡的孩子們毫無差別,甚至看起來更乖巧乾淨了些,兩個人都生得一張漂亮端正的臉龐,走在路上偶爾會被男性搭訕,青年只有在酒吧裡或對著少年才會說話,有著一雙清澈而冷漠的冰藍色眸子,少年似乎比他更有點人性,只不過嗜睡了些。
外人推測,這兩個孩子或許是血袖的幹部,又或許只是血袖的擋箭牌,他們負責接委託和收款,但一旦警方行動時,血袖或許會供出這兩人的性命,真正的主使者反而隱身幕後。
真相唯有酒保知道。
他總是安靜地擦著酒杯,緊鎖著眉,不透漏任何關於血袖的秘密。
──真正的血袖,是只有三個人的小型組織。
雲雀恭彌站在建築的頂端,冷冷地俯視著腳下繁華的街景。
阿諾德蹲在他身旁,漫不經心地甩著手中的手銬,金屬在黑夜中閃出幾抹銀色。
從酒店裡出來了一群穿黑衣的男人,手中持著槍,戴著墨鏡,恭恭敬敬地圍著一個醉酒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手中攬著兩個金髮濃妝的女人,搖搖晃晃地走在大街上,談笑著。
「就是他。」阿諾德微瞇起了眼,「根據資料,那傢伙是同性戀,特別喜歡人妖,旁邊那兩個女的可能都是。」
「怎麼把他們引到角落?」雲雀恭彌也跟著蹲下身,「目擊者太多,要全部殺光會很麻煩。」
「恭彌去當誘餌。」
「為什麼是我?」
「我的身體冷冰冰的太容易暴露了。」
「你要用什麼作為籌碼?」
「宵夜帶你去吃漢堡。」
「成交。」
雲雀恭彌扯開一抹唇角,一躍而下,身形宛若黑貓般輕巧,他降落在狹窄的暗巷裡,一雙灰藍色的眸子在暗夜中散出清亮的光芒,美麗,卻隱約帶著幾分嗜血的殘暴。
他站起身,黑色的圍巾隨風飄揚,稍稍歛下了眸裡的殺意。
*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群黑衣人的遊行受盡了矚目。
被包圍在中間的中年男子親吻著兩旁身材高壯的金髮美人,絲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大步走過熱鬧的街區,突然前方一陣爭吵,顯然是撞到了人,一個漂亮的黑髮少年手中的紅茶潑到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身上,少年卻理直氣壯地要求賠償,中年人放開了手中的金髮人妖,大步走去。
「你這臭小子!看清楚自己惹的是誰好不好!」
「喔?你才是弄倒了我的紅茶不是嗎?快賠錢。」
「在吵些什麼?」
「啊、老大。」黑衣人敬了個禮,指著眼前無禮的黑髮少年,「這小子故意將紅茶潑到我身上,卻又要求賠償,真不好意思,我立刻趕他走!」
「等一等。」那中年人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一頭蓬鬆柔軟的黑髮、姣好的面容、瘦弱的體態,身上散發出一種沈靜優雅的氣質,看得那中年人忍不住舔了舔唇角,一陣心癢,他上前勾住少年的肩膀,將他往懷裡攬,「吶,小兄弟,你今年幾歲啦?」
「十五。」
「爸媽在哪裡?」
「他們不在了。」少年微蹙起眉,「為什麼問這個?快賠我飲料錢。」
「你小子!老大跟你說話的時候給我放尊重點!」
「沒關係、沒關係。」醉意未退的男人滿意地笑了起來,聞了聞少年身上的味道,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身上沒有汗臭,反而有股淡淡的體香,中年人更興奮了,「我是很想賠你飲料錢啦,可是你潑了我部下的衣服也有不對,這樣吧,我閒得發慌,你陪我去晃晃,我再賠錢。」
「還得讓我陪你去晃晃?」
「這樣好了,我多付你一萬元?」
「真的?」少年狐疑地揚起眉,「不食言?」
「那是當然。」中年人故作親暱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將他更拉近了些,回頭對那兩個金髮人妖擺擺手,「你們兩個可以回店裡去了,我會叫媽媽桑好好犒賞你們。」
他們談著笑著,一路往漆黑的停車場走,然而車門才一打開,幾個黑衣人便用力將少年壓進車內,中年人不懷好意地淫笑了幾聲,打了個嗝,也跟著坐進車子裡,接著,車子便一陣震動。
圍觀的黑衣人以為裡面正做得激烈,幾聲訕笑,接著各自談天起來。
不一會兒,車子不動了。
──碰轟!
伴隨著一陣震天的巨響,轎車的車頂因一股強大的力道而猛然爆開,黑髮少年雙手舉著銀色浮萍拐,俐落地以蹲姿落地,起身的瞬間,灰藍色的眸子爆出一股深沈的殺意。
「漢堡可能補償不了我了,阿諾德。」他冷冷地道,舔去拐子上的鮮血,「圍巾被扯壞了。」
「──那還真是抱歉。」
一道銀色的鎖鏈劃過,十幾個人的頭顱也瞬間隨之落地,黑暗中緩緩走出了一抹優雅的身影,兩副手銬在銀髮青年的手中操縱自如,銀光閃動的速度甚至讓肉眼無法捕捉,他咧開一抹嗜血的微笑,輕聲開口,「等解決之後,我買條新的給你。」
人們的驚慌與恐懼聲開始散佈,接著是手槍上膛的聲音,但還未來得及聽見任何一聲槍響,便傳出肉塊與鮮血飛濺的聲音,雲雀恭彌與阿諾德分散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展開了屠殺。
甚至連他們也不曉得自己殺了多少人。
殺戮成為他們唯一的本能,心臟、腦部、大動脈,他們沒有原因地異常清楚敵人要害的位置,並在漆黑中準確地給予足以斃命的一擊,沒有任何一秒或一個動作多餘或浪費,而他們唯一確認活人已經完全消滅的方法,就是在漆黑中朝自己感知到的最後一個生命體給予狠狠一擊,被俐落地擋掉,然後才知道對方就是自己唯一的夥伴。
雲雀恭彌將拐子收起,在如此激烈的殺戮過後,他竟不喘一口大氣,阿諾德亦然。
「這次花了多久?」
「七十八秒。」
「好慢。」
「誰讓你在車內花了那麼多時間。」
雲雀恭彌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停車場內除了黑色的轎車之外,只剩下一輛停在最邊角的白色廂型車,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亮起了車燈,雲雀轉過身,往那輛廂型車走去。
阿諾德微笑起來,將手銬放回口袋,跟上了雲雀恭彌的步伐。
暗紅的袖口滴著鮮血。
一如他們的名字──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