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星期,宅邸來了客人。
吉安托莉亞讓阿諾德上樓藏起來,她獨自上前迎接,客人是坐著馬車來的,猜想或許會是普羅文斯公爵,吉安托莉亞的心情相當忐忑,但是當馬車門推開時,在車裡向她揮手的,卻是先前替她送信的旅人,科札特。
「我以為會是普羅文斯公爵的……」引領著科札特進入大宅,吉安托莉亞笑著道,「您替我送信回來了嗎?」
「那是自然,我可是個守承諾的男人。」科札特拉了拉領巾,向吉安托莉亞露出溫柔的微笑,「而且還有個好消息給妳。」
「是什麼?」少女好奇地問,科札特清清喉嚨。
「我是來替普羅文斯公爵處理這件事情的。」他微笑道,脫下帽子,彎身優雅地對少女鞠了個躬,「重新自我介紹一次,吉安托莉亞小姐,我的名字是科札特˙德˙普羅文斯,是普羅文斯公爵的長子,他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我了。」
「咦……?」
吉安托莉亞愣住了,藏在二樓的阿諾德亦是。
於是,科札特開始把他離家出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吉安托莉亞,接受了科札特的說詞,少女終於開始訴說主人的後事,還有那下雨的晚上發生的所有事實,然後她將阿諾德的真實身分介紹給了科札特,科札特低頭感謝阿諾德那一晚救了吉安托莉亞,這讓阿諾德心裡感到有些不是滋味,那天晚上,留宿的科札特敘述著他離家以後的冒險故事,吉安托莉亞聽得津津有味。
隔天早上他們隆重舉辦了主人和樵工的葬禮,科札特請來了神父和工人,將兩具腐爛不全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放進棺材,在由送葬隊伍一路送往教堂,村庄里的人們幾乎都來了,吉安托莉亞穿著一身黑衣服,她的淚水又滑落了臉龐,多日以來內心積累的罪惡感與壓力終於隨著淚水從她的眼眶釋放而出。
村人們並沒有將她看作女巫,亦沒有嚼她的舌根,或許這多虧了吉安托莉亞平時就和村裡的人們感情要好的緣故,他們拍著她的肩,柔聲安慰她,吉安托莉亞一直哭泣著,然而當神父為這死去的兩人祈禱時,她的心裡終於感到了釋然。
阿諾德遠遠地站在角落,看著葬禮的進行,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吉安托莉亞身上,還有那靠她靠得太近的普羅文斯公爵長子,村裡的人們沒有人責怪少女,這是件好事,但他的心裡卻舒坦不起來。
葬禮結束後的隔天,科札特陪著吉安托莉亞一起處理主人的遺物。
普羅文斯家的次子沒有繼承權,科札特打算把這棟宅邸讓給自己的弟弟,他在晚餐時問過阿諾德和吉安托莉亞這之後的打算,吉安托莉亞說想去外頭看看這世界,阿諾德隨便編了個謊,說他要往北找份工作,他對吉安托莉亞使眼神,要她別對科札特提起他們兩人打算同行的事,吉安托莉亞知道了他的意思,也就避而不談,科札特很熱心地向阿諾德介紹了幾份工作,他甚至自告奮勇替阿諾德寫推薦信函,那銀髮少年只淡淡地回絕了他的好意,談起科札特什麼時候離開,那紅髮青年有點緊張地笑了笑,說,明天。
「明天就走?」吉安托莉亞問,「真不考慮再多留一晚?您可以等到您的弟弟搬進來再出發。」
「這個……在尼斯其實還有挺多事情等著我……」科札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而且要是這件事情拖得久了,怕是父親又對我的辦事能力有所質疑……我想盡快出發……」
「是這樣啊……」吉安托莉亞微笑起來,「那麼我今晚趕緊烤些麵包,好讓您路上帶著吃。」
「真的?太感謝了!我喜歡吉安托莉亞小姐的麵包。」科札特高興地微笑,但他的笑容又隨即黯淡下來,他換上了緊張的神色,有些生硬地開口,「對了……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說。」
察覺到氣氛不對,阿諾德停下了刀叉,抬起頭,科札特的耳根都紅了,他知道接下來科札特要說出口的事情可能不妙,但吉安托莉亞似乎什麼也沒察覺,她仍是溫柔地睜大了明亮的眼,等待吞吞吐吐的科札特發言。
於是,那紅髮的貴族終於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我想……吉安托莉亞小姐,那個……妳、妳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