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過繼給騎士團團長作養子的時候,阿諾德只有五歲。
說得好聽是過繼,事實上是他的父母從騎士團那裏收了一筆錢,家裡的孩子太多了,養不起,阿諾德又是么子,無法繼承家產,他自小就長得惹人憐愛,因此,父母以很高的價格將他賣給了騎士團。
賣給騎士團之後的日子不太好過,阿諾德白天訓練劍術和格鬥,晚上得替團長口交,即使他的劍術越練越好,也沒有人因此看得起他,十二歲起他被當成騎士發洩性慾的工具,至今已過了三年,阿諾德一直在等,等著為自己復仇的時機,自二十年前聖地陷落起,聖殿騎士團的日子就不是太好過,他盤算現在的局勢,想著這個騎士團總有一天得解散,那個時候他就砍下這些人腦袋,於是終於有一天,教宗受不了來自腓力四世的壓力,宣布解散聖殿騎士團,身為養父的團長被處以死刑,阿諾德跟著騎士團的殘黨一起逃了出來。
他們拋棄顯眼的騎士團標誌,自稱是一群傭兵,翻山越嶺離開了教皇國,一路落魄地往北逃,這期間他們想拿阿諾德當發洩道具,但那少年第一次嚴正地拒絕了他們,他把每一個意圖侵犯他的騎士都揍了一頓,正在逃亡期間,這些騎士們也不敢太囂張,他們的性慾既無法在同袍身上得到發洩,他們只好在路過的鎮上買春,終於有一天他們覺得自己逃遠了,或許不會有追兵再來了,這騎士團在一個村莊落腳喝酒,乘著酒意發起了既往的淫威,當晚他們燒殺擄掠、侵犯女人,搶了村莊裡所有有價值的東西,但他們半夜酒醒,驚覺幹了過分的事,便趁著騷動的消息傳出去前,收拾行囊跑了,阿諾德原先計畫要在那個落腳的村莊裡動手,他趁著動亂殺了兩個人,然後得知騎士團要逃跑的消息,他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騎馬跟上,一行人在林中迷途了兩天,殺了一個無辜的貴族和無辜的樵夫,直到開始下起大雨,他們才走出森林,而出了森林便能看到,那矗立在草原中央富麗的宅邸。
就選這個地方作為落腳處吧,騎士團當中有人提議。
當宅邸裡年輕的女僕開門迎接他們時,阿諾德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這個女僕今晚就會死去,而在她死去的當下就是自己動手的時機,他們被女僕熱情招待入內,那無知的女孩甚至還為這支幹盡壞事的逃亡軍團提供剛烤好的麵包,阿諾德從她手中接過麵包時注意到了那個女僕眼裡真誠的快樂,於是一個問題漸漸浮上了少年的心頭——為什麼這個女人非死不可?
她像一隻無知的知更鳥,在枝頭高唱著快樂的歌曲,殊不知下方等著她的是貪婪的野貓。
如果手上已握著劍,為什麼得等到知更鳥被吃了才揮刀殺貓?
若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就救下來吧——阿諾德咬下麵包時,這樣告訴自己。
剛烤好的麵包鬆鬆軟軟的,很美味。
與吉安托莉亞共居的生活已經過了兩個星期。
那女孩每天早上六點起床,開始做早飯、打掃宅邸,除了留給阿諾德的餵牲畜工作外,她連撿柴的工作都包辦了,早上八點三十分阿諾德總是會被送早餐過來的吉安托莉亞吵醒,他告訴過她不必這麼做,但那少女只是微笑著說,她想要這麼做。
那背後的意思是,她想營造出主人和樵工還在時的氣氛。
自從被賣作女僕以來,吉安托莉亞已經在這宅邸裡度過十年的光陰,她的主人是個生性孤僻寡言的男爵,很少與人來往,吉安托莉亞花了十年摸透了他的脾氣,或許這就是為什麼相處不過兩周的時間,吉安托莉亞已經完全習慣阿諾德脾氣的原因,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同樣沉默寡言孤僻,但即使吉安托莉亞是頭一個如此能接納自己個性的人,也不代表阿諾德把她當成了自己的理解者。
這一天早晨七點,天還沒亮,吉安托莉亞在外頭晾棉被的聲音吵醒了他。
聲音不大,但那段時間阿諾德剛好睡得特別淺,他被那細微的聲響吵醒,下了床,探頭往窗外看,只見在清晨濕冷的草原上,身材矮小的女孩獨自一人踮起腳尖,將剛洗好的棉被掛上欄杆,或許是因為從上方俯視的關係,他第一次覺得吉安托莉亞的身影看起來是那樣瘦小,但那瘦弱的肩膀卻又那麼堅強,一起生活已經兩個星期,自第一天以後,阿諾德再也沒看過她哭泣。
回頭,洗臉盆已經放在門邊的矮櫃上,他知道那是吉安托莉亞為他搬來的。
於是阿諾德洗過了臉,下樓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