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托莉亞在市場上打聽有沒有人要去西方的尼斯,她要托人帶信給她主人的堂兄,問了大約三天左右,終於問到了,那是在小旅館裡投宿的年輕旅人,旅人願意協助,這給吉安托莉亞很大的鼓勵,她邀請旅人到宅邸裡來,旅人與她、阿諾德三人一起用午餐,那旅人的態度相當和善,他不停地誇讚吉安托莉亞的手藝很好,這讓阿諾德感到幾分不快。
旅人離開前,吉安托莉亞站在門口送他。
「信我一定會替妳送達的。」那旅人戴上了帽子,溫柔地笑了笑,「今天能夠認識妳,我真的感到非常榮幸,吉安托莉亞小姐。」
說著,他低下頭來,親吻吉安托莉亞的手背。
從未受過這種禮節待遇,吉安托莉亞有些不知所措地紅了臉。
「萬分感謝您,科札特先生。」她微蹲了一下表示回禮,「我……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這份恩情。」
「不過是送個信而已,妳太多禮了。」名為科札特的旅人溫柔地笑了笑,轉身,「那麼,我走了。」
「好的。」吉安托莉亞微笑著揮手,目送旅人步下階梯。
「對了,吉安多莉亞小姐!」像是想到了什麼,科札特在階梯上停下步伐,回頭喊道,「我可以再過來打擾嗎?」
「那是當然!」吉安托莉亞笑著回喊,「隨時歡迎您!科札特先生!」
她揮著手直到科札特騎著馬消失在草原的另一端、隱沒進蓊鬱的森林,她與科札特的道別是溫暖的,這麼多天以來吉安托莉亞第一次與他人有了正常的對話,這讓她打起了不少精神,她轉身準備回到宅邸內,就見阿諾德揹著行囊走了出來。
「咦?」吉安托莉亞愣愣地問,「您要外出嗎?阿諾德先生。」
「我要走了。」那銀髮少年簡短地答道,語氣透出一絲不悅,「多謝妳的照顧。」
「走?等等……!」
吉安托莉亞匆忙上前,抓住了阿諾德的手,又一次,她被那少年狠狠地甩開。
「不要隨便碰我。」
「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阿諾德先生!」吉安托莉亞焦急地問,「您答應會留到普羅文斯公爵過來的!」
「現在他遲早會過來了不是嗎?」
「根本還沒確定呢!」吉安托莉亞高聲駁斥,「高貴的騎士會遵守他的諾言,不是如此嗎?」
「那不是僅限於對公主嗎?」阿諾德嫌惡地瞇起了眼,低聲反駁,「妳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
「當然,我當然不是公主,我知道我只是個下僕。」吉安托莉亞放軟了態度,她牽起阿諾德的手,這次,那少年沒有再揮開她,吉安托莉亞用生了粗繭的掌心緊緊包覆那隻大手,輕聲問,「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您不高興的事呢?阿諾德先生。」
阿諾德的眼神軟了下來。
冰藍色眸裡的犀利在少女柔聲的請求下逐漸斂下了鋒芒,他知道自己是有點無理取鬧,甚至對吉安托莉亞說出了污辱的言語,但那少女並沒有生氣,她仍舊是用溫和的面容,說著溫柔的言語,這讓阿諾德心底萌生而出幾分罪惡感。
「手……」他輕聲地說,別開了頭,心裡感到很是彆扭,「妳……不該讓他……吻妳的手……」
「確實如此。」吉安托莉亞苦笑起來,「我是個女僕,確實不該受到貴族的禮遇。」
「我不是那個意思……」
阿諾德試圖想要否認,卻又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些什麼,這件事情相當難以啟齒,當他看到吉安托莉亞的手被親吻時,心裡居然會覺得不高興,這背後的意義間接代表了他自己確實在乎吉安托莉亞,但他不願意承認。
看著阿諾德陷入了沉默,吉安托莉亞微笑起來。
如果阿諾德並不是因為她受到了貴族的禮遇而不高興,那又是為了什麼?
她彎下身,在阿諾德的面前跪了下來,低頭輕輕吻上了阿諾德的手背。
那銀髮少年吃驚地瞪著她,吉安托莉亞抬起頭,對少年綻放了溫柔而美麗的笑靨。
「這樣就扯平了?」她柔聲說,美麗的雙眼因笑容而瞇成了彎彎的兩條線,「我們進屋去吧,阿諾德先生。」
那少年愣愣地看著她,一時之間他為吉安托莉亞的誤解而感到荒唐,但在那美麗的笑容面前,他卻又無語了,阿諾德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言不發地回到宅邸裡去,他知道吉安托莉亞在後方注視著自己的背影,這讓他窘迫得耳根發紅。
他曾經以為吉安托莉亞是個很普通的柔弱女性。
但看來,她似乎不僅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