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要黑了,商船緩緩駛向夕陽落下的海平面,霞光眩目,水手們或有戴上墨鏡,或盡可能背對著夕陽,甲板上更是空無一人,喬特身穿偷來的水手服,沿著人少的向光面行走,他和G兩人已經分頭在商船裡尋找了大約一小時,卻還沒得到任何一個失蹤婦女,鏟煤工人什麼都不知道,看來所有的線索都掌握在那些水手的身上,G沒離開過西西里,能夠用北義語與水手們交談的只有自己了。
想著,喬特與一個擦肩而過的矮壯水手搭話。
「不好意思,大哥。」他用北義語親切地詢問,「請問食堂在哪裡呢?我今天才剛上船,還不知道船上的結構。」
「啊?今天才上船?」那男人一臉懷疑地問,「我們沒在西西里招募水手啊?」
「是,我是埃里亞斯先生親自帶過來的。」喬特和善地微笑著解釋,「我是他姨媽的表妹的舅舅的鄰居的孩子,來西西里的親戚家借宿,因為想要去英國的海軍學校,埃里亞斯先生讓我以水手的身分在這裡實習。」
「哦……這樣啊……」那男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搔搔頭,又看喬特笑得一臉直率,覺得這孩子大概沒有騙人,搔了搔頭,又道,「往那邊下兩樓右轉直走到底就是食堂,現在已經開始供餐一小時了,好料可能都已經被搶光了哦。」
上鉤了。
喬特心裡一陣竊喜,他抓住機會,又向男人說道:「非常感謝你!大哥!啊……真是太好了!我已經在這艘船上繞了一小時了!終於找到食堂了!」
「什麼啊?船上不都有標示的嗎?」男人好笑地問。
「標示?在哪裡?」
「就是那個黃色箭頭啊。」
「啊!真的耶!那藍色的箭頭指的是什麼?」
「是浴場,還有……」
水手在喬特的吹捧之下熱心地擔任嚮導,帶喬特在船上遊晃,男人的名字叫保羅,船上的水手都喊他阿保,他在約赫西商團的這艘船上已經工作了十五年時間,喬特時不時問一些與水手工作相關的問題,每當保羅予以回答,他就向那男人投以崇拜的眼光,再大力吹捧一番,保羅越聽越高興,就越說越多。喬特從保羅口中得知,這艘船上的水手大多都是從北義和法蘭西招募而來的,團長埃里亞斯雖是諾曼人,卻在尼斯和米蘭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基於語言溝通問題,他優先聘用會說北義語和法語的水手。至於為什麼長期在西西里做生意卻不雇用西西里人,保羅小聲告訴他,因為他們最近想做一些會讓西西里人生氣的買賣,所以先前把所有來自兩西西里王國的水手全都解雇了。
「哦……」喬特露出了然的神情,嘴角勾起了壞笑,「我懂了。」
「你懂?你懂什麼?」保羅緊張地問。
「跟女人有關對吧?」喬特試探性地問道,見到保羅臉色鐵青,他知道自己猜中了,於是他比出了方才上船前埃里亞斯向水手們比出的那個手勢,「你瞧,大哥,剛才不是有兩個女人要上船嗎?那時候埃里亞斯先生比出的這個手勢,我就在想會不會是指商品的意思。」
「哦?你這小子挺機靈的嘛。」知道喬特的情報源是埃里亞斯,保羅安心下來,「難不成你在做黑的這方面也有經驗?」
「我以前幫著別人跑腿,走私過軍火。」喬特擺出一臉得意的神情,「暗號之類多少知道一點啦,你可別說出去啊,大哥。」
保羅露出壞笑,撞了撞喬特的肩膀。
知道對方的心防又卸下一層,喬特揚起了唇角。
「那,其他的商品在哪裡啊?都是美女嗎?」
「你這小子長得人模人樣,骨子裡還挺黑的嘛!」保羅揉了揉喬特那頭金色的亂髮,笑道,「女人有分『要賣的』和『要用的』!剛才那兩個要賣的當然要漂亮一點,但『要用的』也不差!走!大哥帶你去打一砲西西里女人!」
──得手了。
喬特裝出高興的樣子,又把保羅吹捧了一番,那矮壯的水手摟著他的肩膀向前走,喬特赫然瞥見了藏在遠處角落注意情況的G,他暗中向G打了個暗號,隨後笑著與保羅勾肩搭背,拐入了下個轉角。
──看來我也挺有作間諜的資質。
喬特在心裡暗暗想著,卻又不免擔心起阿諾德的安危。
*
比起認知到的現實,醞釀八年的情感戰勝了理智,即使心裡很清楚過去他所心愛的女人是個男人,即使很清楚自己已經向「她」說過再見,即使心理再清楚不過自己絕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暴露身分,但在那些對Gimpel不堪入耳的污辱字眼傳入耳中時,阿諾德卻怎麼都沒辦法按下自己心中洶湧的殺意。
任何盯上Gimpel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他不是為了Giotto而賣命,是為了他心目中那個崇高而理想的女人。
阿諾德抬起因憤怒而顫巍的手,摘掉了一頭銀色的長假髮,那頭柔軟而凌亂的銀色短髮揭露在那滿臉紅酒的男人面前時,他清楚聽見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這個代號為帕帕奇諾的男人,正是他過去在維隆那服侍的主人。
——桑契˙迪˙沃依德。
「你在說什麼呢?我的寶貝……」沃依德用歡欣顫抖的嗓音道,站起了身,「Lerche……我寶貝的Lerche,睽違八年,我們終於見面了……啊啊,你穿起洋裝也是那麼美……是為了我而穿的嗎?」
「你變態的性格一點也沒有改變。」阿諾德冷冷地道,舉起了餐刀,「我的名字是阿諾德˙亞凡席斯,要我說幾遍你才會聽進去?」
「啊啊、這個說話方式……」男人陶醉地一陣顫抖,摘下面具,臉上溢滿了喜悅之情,「這才是我的寶貝,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快,再對我多說一點。」
「被虐狂。」阿諾德厭惡地蹙起眉,冷聲道,「別讓我噁心了。」
沃依德顫抖著發出一陣顛笑。
彷彿被那銀髮人兒狠毒的字眼罵得全身舒爽似的,自覺正中對方下懷,阿諾德的表情微微扭曲,緊握餐刀的手因憤怒而顫抖。
笑聲戛然而止,沃依德張開雙臂,愉悅地望向氣黑了臉的銀髮男人。
「殺過來。」他笑意盈盈地道,「你很想殺我的吧,現在就向我殺過來啊。」
阿諾德沒有動作,只是惡瞪著眼前的男人。
沃依德滿足地看著那銀髮美人顫抖的手,臉上的笑意更加張狂。
「──你不敢,對不對?」
話一出口的瞬間,阿諾德狠狠擲出手中的餐刀。
男人輕鬆地偏頭一閃,刀身就從他耳邊掠過去,削下了他幾縷髮絲,沃依德更加滿足地低笑起來,阿諾德抓緊了餐桌的桌布,咬牙。
「你怕我。」沃依德斬釘截鐵地道,卻立即就被阿諾德否決。
「──我不怕。」
但那男人只是輕笑著,再次強調:「你好怕我,我的寶貝。」
這一次,阿諾德沒有再出聲,只是忿忿地咬著下唇,沃依德咯咯地笑了起來,朝阿諾德走去,那銀髮人兒的腳縮了一下,但或許是自尊心作祟,他放棄了轉身逃跑的念頭,站在原地瞪視著那個男人,直到沃依德站到了他的身旁。
阿諾德注意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卻不是出於憤怒。
「你的身體沒有忘記,寶貝。」沃依德輕輕握住了阿諾德顫抖的手,拾起,放到唇邊舔舐那輕顫的指尖,低笑,「我用了三年的時間每天『調教』你,你的身體不可能會忘記的,你瞧,你還會喊我『主人』不就是證據嗎?」
他將那顫抖的人兒向前一拉,阿諾德隨即出手反抗,揮出的拳頭卻被男人穩穩地接下了,沃依德滿意地看著阿諾德扭曲的美麗臉龐,低笑。
「你以為自己能有點武力囂張是誰教你的?寶貝。」那男人猖狂地笑著,加重了握力,「怎麼?不是還威脅要殺了我嗎?」
他將阿諾德拉向自己,吻上那塗了口紅的嫩唇,阿諾德狠狠反咬他一口,那男人捂著嘴角的鮮血推開他,那銀髮人兒在下一個瞬間補上重重的一拳,拳頭正中那男人的臉頰,力道之大讓身材高大的沃依德向旁踉蹌幾步。
「主人……!」
「別過來礙事!」
厲聲遏止焦急的白髮少年的腳步,沃依德抹去嘴角的鮮血,抬頭惡瞪向阿諾德,卻在看到那一雙高傲的眼眸後輕笑起來。
「差點就忘了……不管幾次都不會放棄反抗,這才是我的寶貝。」沃依德滿意地直起身子,從大衣內袋裡拿出一捆鞭子,「你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愛不釋手調教你整整三年,除了你以外,其他都是連掙扎都不會的廢物。」說著,他用下巴指向一旁的白髮少年,「看,就算是用高價買來的白子,與你相比也不過是不起眼的Spatz(麻雀),配不上Lerche(雲雀)這個高貴的稱號。」
「──男人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聽了就噁心!」
厲聲打斷了自說自話的男人,阿諾德右手用力向旁一甩,鋒利的袖劍立即從中滑出,冰藍色的眼眸與劍鋒同樣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我還有任務要完成,沒空陪你繼續瞎耗。」阿諾德冷絕地瞪視眼前笑得猖狂的男人,低聲道,「不管過去有多少恩怨,今天就在這裡了結!」
「我好期待啊,寶貝。」鞭子啪的一聲打在地面,沃依德冷笑道,「讓我見識一下這八年之間你的實力長進了多少吧。」
*
喬特˙彭哥列猛然煞住了腳步。
前方行走的保羅注意到了身後新人的異樣,好奇地詢問:「怎麼了嗎?」
「啊、不……」喬特支支吾吾地道,苦笑著抓了抓頭,「只是……只是突然想到,我好像把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忘在西西里了……」
「那沒辦法,只能放棄啦!」保羅哈哈笑道,攬住了喬特的肩膀,「你這小子看似機靈,也有迷糊的時候嘛!忘記什麼東西啦!」
「呃……」喬特隨口編道,「媽媽的遺照……那類的……」
氣氛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抱歉、抱歉啊……」保羅愧疚地低聲說著,喬特乾笑著搖搖頭。
「沒關係啦!我再拜託親戚替我郵寄過去就行?」他試圖讓消沉的保羅打起精神,「吶!現在比起那個,西西里女人才是更重要的不是嗎?走吧!大哥!」
「竟然要讓小夥子來安慰我,我也真是墮落了。」保羅微笑起來,拍拍喬特的肩膀,「媽媽遺照的事情你就不用在意了!用西西里女人來解解思鄉之苦吧!」
說著,兩人的腳步在走廊盡頭一個小門前停下。
保羅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金色的老式鑰匙,打開了沉重的鐵鎖,而後推開門,在搖搖晃晃的船上,煤燈忽明忽滅地在上頭搖擺,這是一個大通鋪改造而成的房間,在並列排開的床上躺著大約十餘個女人,他們帶著手鐐腳銬,被限制在狹窄的床上,昏暗的燈光照在他們病態發黃的皮膚上,地上各處都有著嘔吐物乾涸的痕跡,臭味瀰漫在這個令人不舒服的空間裡,角落裡還有三、四個水手正在和那些女人做愛,他們一面舒爽地嘶吼著,一面拍打女人的胸部或屁股。喬特與保羅進入房間時,被綁在入口附近的幾個女人抬起頭,有的隨即沒趣地別開頭,有的卻直勾勾地瞪著喬特的臉,瞪大了憔悴的雙眼。
「門要鎖上嗎?大哥。」喬特假裝沒看到那些女人的視線,向保羅問。
「啊啊、關上就好,反正她們也逃不走。」保羅答道,又向喬特親切地道,「你找個你看得順眼的女人吧!免得等一下人多起來,好女人都被占走了。」
「等一下人會多起來嗎?」
「是啊,大概再三十分鐘吧,人就會變多了。」
「原來如此。」喬特勾起了微笑,「那麼抱歉,保羅,我們不得不把握時間。」
「抱歉什麼……唔!」
在保羅因困惑而回頭的剎那,一記重重的手刀劈向他的後頸,那矮壯的男人就這樣失去意識,向前倒在一個赤裸的女人身上,那女人驚叫一聲,奮力將保羅踢下去,她的尖叫卻引起了其他水手的注意,喬特從懷中抽出匕首,那些人紛紛刷白了臉,將老二從女人體內抽出,先穿上褲子的兩人先掄起拳頭朝喬特衝上去,那與壯碩的水手相比要瘦小不少的男人卻輕易閃過了他們的攻擊,轉身的瞬間給予其中一人的側腹一個狠狠的肘擊,另一手則抓著匕首刺進另一人的背部,在淒厲的慘叫傳出的前一刻,喬特按住那人的後腦,一個犀利的膝擊重擊他的臉,堵住了那即將出口的噪音,另一人抓起手邊的燭台朝他衝來,喬特用匕首擋下了他的攻擊,鏘噹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響迴盪在房內,燭台落到了地面,喬特刀鋒一轉刺入那人的手背,男人慘叫的剎那喬特從右側補上重重一拳,高壯的男人向後踉蹌幾步,昏倒在地。剩下兩名水手眼見情況不妙,臉色鐵青地退到牆角。
喬特身後的房門在此時被撞開。
就在兩名水手以為援軍到來的剎那,只見那金髮男人一個側身,槍聲響起,子彈掠過喬特的身邊,準確地擊中了兩人,他們痛苦地摀著胸口緩緩倒下,喬特身後響起了房門輕輕關上的聲響,他回頭望向後方的紅髮男人,吹了聲口哨。
「射得真準。」
「是你閃得好。」
喬特勾起一抹微笑:「外面有人嗎?」
「目前沒有,我在門口掛了清掃中的牌子。」G從口袋掏出另一把槍,朝喬特扔過去,「拿著防身。」
喬特接下了槍,收進口袋裡,周遭的私語聲大了起來,認出了他的女人告訴不認識他的女人,甚至有人高興地哭出了聲,口中喃喃不斷唸著「首領、首領……」
那金髮男人蹙著眉,將食指放到唇邊示意眾人安靜,女人們的騷動聲逐漸被壓下來,G用麻繩綑住那些昏厥過去的水手,用布團塞住他們的口。
「各位女士,希望大家現在安靜地穿上衣服,我們準備要逃了。」喬特壓低了音量宣布,又隨即看向身旁的紅髮男人,「G,用斧頭弄壞大家身上的鎖,這段時間我去找找船上有沒有逃難用的小船,最壞的狀況是必須劫船。」
「了解。」G應答,「等你出去以後,我會把入口堵住,爭取一點時間。」
「好,回來時我們用暗號A確認。」喬特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指向角落那五個被綁在一起的水手,「按保羅所說,應該還有其他『要賣的』女性不在,你試著能不能從那些人口中再問出什麼,安格洛先生已經去向埃里亞斯套情報了。」
「啊?」聽見那個名字,G的臉稍稍扭曲了一下,「那個傢伙的話能信嗎?」
「目前暫時可以。」喬特輕蹙起眉,若有所思地斂下眼簾,「而且……我有不好的預感,我擔心他可能是出了什麼事。」
*
衣服撕扯的尖銳聲響傳入耳裡。
阿諾德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房間,他正赤裸著上身枕在那白髮少年的大腿上,少年緊抓著他的手腕桎梏他的行動,而沃依德正埋首在他的雙膝間,撕扯著他的裙襬,他試圖掙扎,卻牽動身體的疼痛,阿諾德回想起來,他在戰鬥之中一時不察,被白髮少年從背後迷昏。
「你醒啦?寶貝。」
沃依德柔軟而低沉的嗓音傳來,又是一陣衣服扯裂的聲響,阿諾德的裙襬被完全撕開,他下意識地縮起雙腿,卻被沃依德抓住了腳踝。
那男人滿意審視著阿諾德的身體,那副白皙卻精壯的軀體上用白色的布條綑繫著各種各樣的武器,用墊肩藏住的肩膀上綁著兩把匕首,兩邊手腕上也各綁著一把袖劍,塞滿棉花的胸部裡藏著火藥,骨盆處綁上一排子彈,兩邊大腿外側則各綁上一把不同款式的手槍,小腿內側與外側也都藏著匕首。
沃依德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你真是……一隻可怕的刺蝟。」他彎下身來,親吻阿諾德坦裸的腹部,「但是全身綁著武器的你也很迷人,我現在馬上就想要你,Lerche。」
「放開我……嗯!」
下身被男人的大手惡意地揉捏,阿諾德弓起了身子,沃依德興奮地笑了起來,用力掰開阿諾德再次闔起的雙腿,那銀髮人兒憎惡地瞪視著他,那厭惡的眼神卻只讓男人更加興奮,他加重了套弄的力道,阿諾德忍著疼痛咬緊了下唇。
幼時的夢魘又再一次甦醒。
在那個昏暗的房間,他不分日夜被侵犯的記憶。
阿諾德感到自己試圖掙扎的雙腿開始發軟,恐懼逐漸侵襲了他的理智,身體下意識地不斷向後挪,沃依德抓住他的雙腳腳踝將他一口氣拉近,解開褲頭,那硬挺火熱的下體立刻彈出褻褲之外,頂上了銀髮人兒的股間,阿諾德瞪大了冰藍色的雙眼,他使力想反抗,雙手卻被身後的白髮少年抓得更緊。
沃依德發出一陣低笑,彎身吻上那銀髮人兒的雙唇。
「你逃不了的,寶貝。」
那中年男人用低沉沙啞的嗓音輕聲威嚇。
「你瞧,逃了八年還是注定栽在我手上。」
「住口……嗯!」
粗大的分身在毫無潤滑拓寬的狀況下硬是擠入了緊窒的花穴,阿諾德咬緊下唇,咬得鮮血汩汩滲出,他的臉色因下身劇烈的疼痛而泛成慘白。
「好緊……!」沃依德低聲嘆道,將硬挺的陰莖又向前推了幾分,身下銀髮人兒的身體隨著他的推進而顫抖,沃依德忍不住低笑,「你真是尤物,寶貝。」
「出……去……」
「說什麼呢?這裡明明緊緊吸著我不放。」
沃依德惡意地調笑道,又向前一挺,阿諾德的身子隨之一顫,冰藍色的瞳孔因疼痛而收縮,細小的呻吟在竄出喉中前又硬是被吞了回去,阿諾德握緊拳頭,低喘著氣,他側過頭,咬住藏在肩膀處的匕首,艱難地將之抽出,異常的喘息聲卻在此時,阿諾德感到背部正被什麼硬物摩擦著,他抬起頭,只見那個桎梏他雙手的白髮少年興奮地喘著氣,正用勃起的下體摩擦他的身體。
阿諾德瞪大了雙眼。
「你……!」
「Lerche、Lerche前輩……」少年熱切地低聲呼喚,俯身靠近阿諾德的臉,吹開銀色的瀏海,親吻他雪白的額,「我也……好想要……」
「──你這混帳發什麼瘋!」
猛然爆出的咆哮讓少年的身子為之一震。
他還來不及回神,沃依德重重一拳就揮來,擊中了白髮少年的側臉,那少年被揍得撞上牆面,鬆開了阿諾德的手,然而在阿諾德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恢復自由以前,手槍上膛的聲音響起,那個少年捂著淌血的嘴角回過頭──
砰!
砰!砰!
砰砰!
砰!
少年的腦袋隨著一連串的槍聲炸開。
鮮血如飛泉漫天噴濺,將床單、床簾、白牆、天花板和阿諾德的軀體都染上駭人的腥紅,那銀髮人兒瞪大了雙眼,看著那沒了頭的屍體在自己上方搖晃一會兒,向後倒下,阿諾德的雙唇因莫大的恐懼而不停顫抖,他聽見了子彈重新裝填的聲音,那雙動搖的冰藍色眼眸向下一望,只見沃依德正將槍口指向他的眉心。
「下一個就是你了哦,寶貝。」
那男人低啞的嗓音傳來,阿諾德恐懼地注視那漆黑的槍口,含在口中的匕首向旁滑下,染滿鮮血的雙唇顫抖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然而沃依德只是一陣輕笑,收回了槍口。
「開玩笑的,你真以為我忍心殺了你嗎?」那男人慢條斯理地道,將子彈取出,放到一旁的床鋪上,「真是抱歉,甜心,被一條亂發情的狗壞了興致,接下來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看,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說著,男人抬起手,用食指輕輕撫去阿諾德眼角的淚珠。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柔和,柔和得令人感到恐懼。
「吶,我們繼續吧──Lerche。」
他輕柔地說著,抱起那癱軟無力、滿身是血的銀髮人兒,一面將硬挺的男根推入那緊窒狹窄的甬道內,一面將那沒了頭的屍體給推下床去,碰咚一聲,屍體倒上地面,更多的鮮血湧出,在地面形成了一灘血泊。
阿諾德的瞳孔又再次因恐懼而收縮。
「放、放開……我……」
「你看你,嚇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那男人低聲說著,心疼地親吻阿諾德的眼角,他一面將阿諾德溫柔地放倒在血紅的床單上,一面緩慢而規律地在那銀髮人兒體內抽動起來,原本緊澀的甬道因為摩擦而出的鮮血而潤滑了不少,男人舒爽地輕嘆。
「啊……睽違八年了,你的滋味……」
「放開我……」
「放棄那個什麼Gimpel的,回到我身邊來吧。」
「住……口……」
「反正你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嗎?」
「……」
「只能習慣男人的你,根本抱不了女人──」
──砰!
就在阿諾德即將被男人惡毒的話語擊潰的瞬間,槍聲麻痺了他的聽覺。
而他彷彿是被那聲巨響給喚醒了一般,緩緩睜開眼,沃依德痛苦的慘叫從上方傳來,深埋在他體內的異物軟下,退了出去。
砰!
又是一聲槍響,鮮血濺上他腥紅的臉龐,阿諾德抬起頭,只見沃依德兩邊肩膀各中了一槍,掌心的子彈掉了一地,顫抖的手握不住槍,手槍就這樣砰咚一聲滑落地面,沃依德發出一陣疼痛的嘶吼,正要從床上站起來的瞬間──
砰!
下一發子彈準確地命中他的大腿,男人從床上摔了下去。
阿諾德側過頭,那頭飛揚的金色長髮映入眼簾,他瞪大了雙眼──只見身穿長裙頭戴假髮的喬特˙彭哥列舉槍站在房門口,槍口的硝煙裊裊上升,那雙金紅色的眼眸倒映著房內血腥的景象,溢滿了平靜的憤怒。
「Gimpel……」阿諾德喃喃地出了聲,淚水不自主地從他的眼角流出。
聽見他虛弱的呼喚,那金髮人兒愣住了。
「Lerche!」
他出聲呼喊,痛苦得在地上打滾的沃依德在此時瞪大了雙眼。
他猛然抬起頭,瞪向眼前的金髮女人,她奔跑的腳步很重,長裙底下踩著的是皮鞋,肩膀比普通女人要寬,領子下隱約藏著喉結的輪廓。
剛才那偏低的嗓音並不是他的錯覺。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沃依德憤怒地嘶吼,抓住地上的槍指向那跑動的金髮人兒,「Gimpel──竟然是個男人!」
槍聲響起,沃依德手中的左輪手槍被擊飛出去。
那金髮男人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又接連開了兩槍,子彈貫穿沃依德的掌心,他痛得厲聲嘶吼,鮮血源源不絕地自掌心的彈孔湧出,那名為Gimpel的男人只是平靜地倒出空彈殼,熟練而快速地更換了新的六發子彈。
他彷彿對痛得面目猙獰的沃依德失去了興趣一般,轉身朝床邊的阿諾德走去,輕柔地抱起了那滿身是血的銀髮人兒的上半身。
「你怎麼樣?傷嚴不嚴重?」他焦急地問,「我馬上幫你包紮。」
「不、不用……」阿諾德搖搖頭,卻仍是壓不下聲線的顫抖,「這……不是……我的血……這……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眼神飄向地上那具少年的屍體,喬特的目光隨著他看過去,他悲傷地注視著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心裡多少猜到了剛才發生的狀況,他回過頭看向阿諾德,卻在看見那銀髮人兒眼角的淚水時,他愣愣地瞪大了眼。
喬特收下槍,赫然站起身。
他邁開大步朝沃依德走過去,一把揪起那高壯男人的衣領,而後不由分說揮出狠狠一拳,那男人被向後揍倒在地,斷裂的牙齒從口中飛出,下顎歪了一邊,他喘著氣憤怒地抬起頭來,卻看見那金髮男人平靜得異常的神色。
「你……!」他用那歪了一邊的嘴吼道,「你沃什麼……!」
「揍你。」
Gimpel簡短而平靜地回答,握緊了沾上鮮血的拳頭。
「我不殺人。」他淡淡地說著,再次朝沃依德走去,抓住那男人的領子,那雙毫無波瀾的金紅色眼眸平靜得令人恐懼,「所以──我要把你揍到哭。」
說完,他掄起拳頭,繼續揍。
高壯的男人被狠勁的拳頭揍得毫無招架之力,一拳一拳落在他的臉上,他的鼻梁也歪了,臉也腫了,眼角裂開流出了鮮血,牙齒一顆一顆地斷裂,金髮男人的拳頭已經沾滿鮮血,卻還是不斷地揍下去,沃依德原本滿腔的怒火在這金髮男人平靜卻可怕的眼眸的注視下,竟慢慢地萎縮了。
這是第一次,沃依德對他人感到恐懼。
「饒惹我……」
終於,他用那已經歪得說不好話的嘴,滿臉淚水地狼狽懇求。
「饒惹我花……求九……九你惹……」
金髮男人再次舉起的拳頭就這樣在半空中停下。
他冷冷地審視著滿臉鮮血、鼻青臉腫的沃依德,緩緩鬆開了揪著他衣領的手,沃依德狼狽地倒在地上,身體一抽一抽地顫抖著,他用那被淚水模糊的眸子瞄向這名為Gimpel的男人,在那雙平靜的金紅色眸子中察覺到了烈火般的憤怒。
沃依德嚇得瑟縮起身子,在地上蜷成一團。
喬特冷冷地注視著他,而後回頭望向床上愣住的阿諾德。
「他哭了喔。」他向那銀髮男人平靜地陳述。
阿諾德不解地望著他,喬特緩緩走回阿諾德身旁,向他伸出手,那銀髮人兒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喬特卻只是用那只染血的顫抖的手輕柔地抹去了阿諾德眼角的淚珠,明白金髮男人方才舉動的用意,阿諾德愣愣地睜大了眼。
「喬特……」
「太好了,趕過來是對的。」他像是放下心來似的,在阿諾德身邊彎下身,柔聲道,「我發現埃里亞斯倒在地上,就覺得你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槍聲,還有直覺。」
望著那張溫柔的臉龐,阿諾德的眼眶盈滿了淚水。
他低下頭來,拾起那金髮人兒的手,緊握在掌心,喬特輕輕將他摟進了懷裡,阿諾德閉上雙眼,淚水流出他的眼角,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逐漸停止了顫抖。
「Gio……Gimpel……」他喃喃地道,伸手抱緊了那副結實的身軀,指尖深入那頭金色的假髮之中,「Gimpel……」
喬特任由他緊抱著,嘴角勾起了苦澀的微笑。
「已經沒事了,Lerche。」
他用那一貫沉穩的嗓音輕聲道。
「穿上衣服,我們離開這裡吧。」說著,喬特小心地放開了他,站起身,溫和地俯視著那滿身是血的銀髮男人,「有沒有哪裡受傷……」
喬特猛然打住了話,視線停留在阿諾德不斷滲著血的股間,而後,他那雙溫和的眼眸佈上了森冷的陰影,喬特轉過身,再次看向已經快失去意識的沃依德,猛然察覺喬特想要做什麼,阿諾德抓住了他的袖子。
「等等……」
「沒事的,Lerche。」
「你不要這樣……」
「沒事的。」喬特輕柔卻冷淡地撥開了阿諾德的手,掏出口袋裡的手槍,冷冷地道,「只不過是在他那裡打幾個洞,很快就好。」
「──Gimpel!」
阿諾德抓住他的肩膀,卻因而扯掉了喬特頭上的假髮,那金髮男人詫異地回過頭來,對上阿諾德那雙動搖而茫然的冰藍色眼眸。
阿諾德微微張口,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他隨即卻又閉上了嘴,斂下睫,抓緊了喬特那頂金色的假髮,將之抱進懷裡,淡淡地別開了頭。
「沒什麼,你想殺就殺吧。」他用沙啞的嗓音細聲道,「跟我無關。」
喬特愣住了。
「……對你來說,Gimpel只能是個女孩嗎?換成是喬特˙彭哥列,這個人就變得跟你毫無瓜葛了嗎?」他淡淡地問,阿諾德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喬特感傷的神情,他不禁愣住了,
「Gimpel只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我一直都是我,Lerche。」那金髮男人用平靜的嗓音繼續說下去,「改變的不是我的性別,改變的是你。」
阿諾德愣愣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喬特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槍,脫下一身的連身洋裝,洋裝底下還是穿著他原本的襯衫和長褲,喬特將洋裝扔到赤裸的阿諾德身上。
「暫時穿上這個吧,回房以後我再拿衣服給你。」
阿諾德斂下睫,氣氛陷入僵硬的沉默,他拾起自己掉在床上的匕首,繫回肩上,而後乖乖套上喬特扔下的連身洋裝,繫緊腰帶,他試圖站起身,卻因牽動下身的疼痛而不穩地晃了一下,喬特及時扶住了他。
阿諾德抬起頭來,凝視著喬特的雙眼。
在那雙太陽一般溫暖的金紅色眼眸之中,他彷彿看見了過去,對於喬特方才所說的話,阿諾德突然有些明白了,他漲紅了雙頰,卻更抓緊了喬特的肩膀。
「我在信裡對你寫的事,你都還記得嗎……?」他細聲問,「像是……我離開維隆那的事,去了皇宮的事,還有……我喜歡你的事……」
「怎麼說呢?你寫了很多瑣事。」喬特不禁微笑起來,雙眸又亮起了以往溫柔的光采,「並不是每件事都記得,但我記得,你不管做什麼都會想到我。」
阿諾德紅了臉,低下頭。
「你的信一直是支持我向前的力量,Lerche。」喬特柔聲說著,閉上眼,「因為你說你喜歡我,所以,我一直努力著,想要站到和你相等的位置。」
「被男人說喜歡,你也覺得無所謂嗎?」
「我不知道,我被很多男人說過喜歡。」喬特輕笑起來,低下頭,望著懷裡那張泛紅的臉,「可是,對象是你,卻讓我覺得很高興。」
阿諾德終於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像是有點感傷,像是在高興,又像是有些懊悔。
「我很抱歉,Gimpel。」他輕聲說著,抬手擁抱了眼前的金髮男人,「因為我一直……以為有一天能跟你結婚,所以,在知道你不是女人之後……我因為受到打擊而開始排斥你。」他頓了一會兒,將臉埋入喬特的肩膀,「……如果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我會接受你的,喬特。」
那金髮男人愣了一會兒,而後,他喜悅地笑出了聲。
他笑起來的樣子那樣燦爛,就彷彿幼時他們在維隆那的那個夜晚,阿諾德的眼神柔和起來,明白他的Gimpel原來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