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喬特說起他對他弟弟阿諾德的感覺,那大約就只有一個恨字。
他今年剛滿十七歲,正在準備大學入學考試,縱然平時性情溫和開朗,也是學校眾人愛戴的中心,在面對壓力的這一刻,他的心情也不免浮躁起來,尤其又在他那任性煩人的小弟離家出走的時候,喬特被迫放棄他的模擬考,被他哭鬧的父母抓到學務處去,要他去把阿諾德找出來。
他的弟弟是個天才。
從阿諾德出生開始,他就被證實了是個驚人的天才,他從來不哭鬧,也很少開口說話,但是他只要一說話,那些用字都精簡得能讓人嚇一跳,三歲就能動手組裝玩具機器人,五歲開始讀工程專業書籍,在別的孩子還在喝奶包尿布的時候,阿諾德前進的速度讓世人都嚇了一大跳,今年他才不過十二歲,就已經拿到了大學畢業證書,相比這身為庸才,現在還在為考大學而煩惱的哥哥,阿諾德的表現實在太過刺眼,刺眼到開始令他覺得礙眼的地步。
而阿諾德對這世間的一切全都厭倦至極,他唯一感興趣的就只有喬特。
他從小無聊的時候就喜歡跟在喬特屁股後面繞轉,喬特以為那孩子是想和他玩,但是每當他回頭的時候,阿諾德那宛若上帝一般冷漠審視的目光又讓他感到自卑,他試圖要跟阿諾德好好溝通,但那傲慢的孩子總是很快就結束了一個話題,然後用期待的目光盼望喬特能給出另一個話題,於是與阿諾德的對話陷入了不停想新話題的痛苦折磨之中。
喬特很恨他,因為他年幼的弟弟奪走了父母所有的關愛與目光。
他們的父母將庸才的喬特全然視為垃圾,升上高中那一年若不是阿諾德要求要和哥哥一起住,父母甚至差點就將他踢出了家門,只有阿諾德不見的時候他們才會哭著來苦苦哀求他,因為能找到阿諾德的只有喬特一個,他那任性的小弟似乎永遠知道該在哪裡被喬特找到。
放棄模擬考的那一天,喬特在學校的男廁所找到了阿諾德。
那十二歲的男孩顯然是為了找他而來的,他坐在馬桶蓋上方,手中抱著幾本厚重的書,喬特找到他的當下心裡滿是怒火,但當他看到弟弟那無辜的臉龐時又覺得沒那麼氣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而阿諾德閉上了眼,似乎有點懶散、有氣無力,又像享受主人溺愛的小貓咪,喬特蹲了下來。
「爸媽很擔心。」他輕聲說,「我們回去好不好?」
阿諾德抱著書,搖搖頭。
「我也要回去考試。」他看著弟弟那漂亮的冰藍色眸子,道,「要是考不好的話,有可能會影響到我上大學的,你知道,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天才。」
「……我教你就好了。」阿諾德舉起手中的書,「我教哥哥就好了。」
喬特接過了那男孩手中的書,書況還很新,打開來全都是英文,從封面幾個字大約可以判斷出是寫著「電力工程導論」,他臉色有些難看地皺了起來,而後他將書還給阿諾德,看著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眸,他想開口,卻又覺得自己如此渺小自卑。
「哥哥……」他輕聲說著,卻覺得自己說不太下去,「哥哥……沒有學這麼難的東西……」
「是嗎?」那孩子偏頭問,又抱緊了自己的課本,「哥哥會跟我上一樣的大學嗎?」
東京大學。
喬特感到自己的手有些發軟,父母為了讓阿諾德能往返家中讀書,特地搬家到了東大的附近,而讓喬特不得不轉學,與從前的朋友分開,更為可恨的是,阿諾德在短短三年內就念完了大學,現在正在攻讀碩士學位,喬特搖搖頭,想要笑,嘴角卻勾不起來,他察覺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會兒,然後,他終於擠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
「……我會努力的。」他輕聲說著,卻知道憑自己的實力根本做不到。
但那年幼的弟弟仰起頭,他大約也知道喬特不可能考上,但那雙漂亮的圓眼睛似乎還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他從馬桶蓋上跳下來,抓著課本,牽著喬特的手走出廁所隔間。
「那樣就好了。」他輕聲說著,用稚嫩的童音,「那樣就能和哥哥一起上學了。」
喬特微笑起來,牽著弟弟走出了廁所。
或許,等他真的考上東大的那一天,阿諾德已經念完博士了也不一定。他和那幼小的男孩在走廊上緩步走著,卻覺得自己腳步那麼那麼慢,永遠是那麼那麼落後的一個。
*
阿諾德十四歲了。
喬特已經離家出走,今年是他落榜的第二年,他知道自己永遠考不上東大,所以不再考了,他離開了那個家,到外地去工作,準備上一般的縣內大學,他記得自己離開那一個夜半,熟睡中的阿諾德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醒了,他從樓上跑下來,緊緊地抱住他的雙腿,喬特想一腳把他踢開,卻又怎麼都覺得不忍心,他明明很恨他的天才弟弟,但在看到阿諾德的眼淚時,他覺得心都軟下來了。
阿諾德似乎很希望他不要走,但是他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喬特摸摸他的頭,答應只要辦了手機,馬上就給他打電話,阿諾德這才含著淚水點點頭,鬆開了他的褲管,看著阿諾德那滿臉淚水抽泣的模樣,喬特很想狠狠嘲笑他,又很想彎身親吻他。
今年十九歲的他很快在京都找到了一份夜班的打工,喬特在燒烤店當服務生,夜晚辛勤工作,白天念書準備考試,他辦了手機,但是只給阿諾德發過簡訊,他的弟弟也沒打電話來,但喬特也不需要他的關心,他很快就交上了朋友,從燒烤店老闆、店裡的同事到常客和房東阿姨,全都和笑容滿面的十九歲金髮青年關係緊密,一天店裡的常客詢問他有沒有找到其他正職工作,喬特笑著說還在準備重考大學,於是常客笑了一笑,遞給喬特一張名片,他是家有名企業的主管。
「如果你打算找工作,就來找我。」那客人親切地說,「你很適合跑業務,喬特。」
就這樣一句話,改變了喬特的人生方向。
在此之前,他一直朝念工程相關科系而努力著,因為父母是如此期望,因為阿諾德是如此期待,但想到自己現在離家出走的處境,喬特察覺自己根本不需要依著誰的期望去走,那天晚上他回收了所有工程領域的書籍,改讀商管相關科系,於是第三年,他考上了京都大學。
同一年,十五歲的阿諾德拿到了博士學位。
他趁著夜半離開了那個家,用存下來的零用錢買了車票,從東京一路搭夜車到京都來,雖然攻讀博士的期間,他曾出國到許多地方發表論文,但那都是在父母的陪同之下,自己一個人出遠門,這還是頭一次,他下了車的時候已經清晨,阿諾德獨自一人揹著背包在大街上遊蕩,然後他赫然撞見了,那個騎著腳踏車在清晨的路上送報紙的金髮人影。
「哥哥!」
阿諾德大吼出聲。
那也是第一次,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能那麼大,那騎腳踏車的青年卻快速掠過了他的身旁,阿諾德回過頭,然後聽見了緊急剎車的尖銳聲響,送報生脫下了帽子,震驚地看著他。
「阿諾德?」他吃驚地問,「你怎麼在這?爸媽呢?」
阿諾德緊咬著下唇不說話,他朝那青年跑了過去,拉著他的衣角,那金髮青年無奈地微笑起來,他思索了好一會兒,然後伸手摸了摸阿諾德的頭。
「要跟哥哥去送報紙嗎?」
他問,那銀髮少年抬起頭來,大力點了點頭。
於是他坐上了腳踏車的後座。
腳踏車輕快地溜過了大街小巷,喬特交給他報紙讓他扔出去,每當阿諾德扔得準,喬特就拍手叫好,漸漸地,阿諾德的臉上也有了微笑,他知道,他只有與喬特在一起時才是開心的,只有喬特會笑著跟他說話,也只有他的微笑之中沒有父母那種討好的殷勤,在沒有正常校園和家庭生活,也沒有朋友的青春之中,只有他這個最為平凡的哥哥,能帶給他知識以外的光亮與溫暖。
喬特帶著阿諾德到學校去。
身為工程博士的男孩顯然對經濟學一竅不通,但他果然還是當年的天才,不用多少時間就摸透了原理,同班同學對年僅十五歲就進入大學殿堂的少年感到相當有興趣,幸運的是阿諾德並沒有把他東京大學的博士學位搬出來,否則這對這些大學一年級的新鮮人來說這會是個相當的打擊。
課堂結束後,喬特拿著課本上前詢問教授有疑問的部分,阿諾德就乖乖待在旁邊等待,他不吵、不鬧、不說話,長得一張漂亮清秀的臉蛋,幾個同學拿手機偷拍他,阿諾德查覺到了,就躲到喬特身後去,拉著喬特的衣角,順便湊過去聽哥哥在問什麼。
「那麼,也就是說這邊的部分才是消費者剩餘嗎?」
「不、是這個小小的部分。」年邁的教授不厭其煩地再講解一遍,「如我所說,這裡的一大部分都分給了生產者剩餘,消費者剩餘只剩下這麼一點,你再重新畫一次圖。」
「唔……」喬特苦惱地搔了搔頭,重新低下頭畫了一次供需圖,畫好的供給線與需求線,價格下限那一條水平線卻遲遲沒有下筆,阿諾德伸出手,輕輕在喬特的圖上比出一條線。
「是這裡,哥哥。」他睜著漂亮的冰藍色眼睛說著,喬特愣愣地看向他,教授也愣住了,那少年淡淡地看向喬特,繼續說下去,「跟價格上限理論相反,價格下限要設在均衡價格以上才有效。」
此話一出,還待在教室的同學全都吃驚地看向了那十五歲的少年。
「這塊三角形是過剩,按照消費者剩餘的定義,需求線以下,均衡價格以上的是消費者剩餘,所以你看。」他輕輕拿過少年手中的筆,大概畫了一個圖形,「這是原本的消費者剩餘……而這個,是在設立價格下限以後的消費者剩餘,下面這個長方形轉給了生產者剩餘……然後,這邊這一塊……是兩邊同時產生的無謂損失,所以結論是設立價格下限干預市場均衡沒有效率……這樣懂了嗎?」
「你、你只聽了一節課就懂這個?」教授不敢置信地推了推眼鏡,震驚地說,「小朋友,你……你是不是自己自修過?你對商學這麼有興趣嗎?」
「這和數學一樣,靠的是簡單的邏輯思考。」阿諾德淡淡地說著,回頭,「對吧?哥……」
少年的話在下一刻打住。
喬特的臉色是蒼白的。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想起喬特花了三年時間才考上京都大學,花了一年時間才擺脫家人對他造成的陰影,他知道喬特討厭他的天才,知道喬特討厭他賣弄所有知識和邏輯理論,少年愣愣地看著那金髮青年快速收拾好包包,轉身跑出了教室,他想追出去,卻覺得雙腳使不上力。
——他可能被喬特討厭了。
光想到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就讓他身體癱軟得無法邁出步伐。
「你是喬特同學的弟弟嗎?」教授關心地問,「你有時間嗎?要不要和我去喝杯茶?」
阿諾德望向那慈眉善目的老人,咬緊了下唇,委屈地點了點頭。
老人的名字是提莫提歐。
他是個優雅的紳士,在英國拿到了他的學位,當他聽說阿諾德十五歲就已經是東京大學的工程博士時,他露出了相當驚訝的神情,然後他提起了喬特。
「他是個稍微有點笨拙,卻相當努力的好孩子。」老人欣慰地說著,又喝了口茶,「不需要有人去催促他,他有他自己的步調,而且他自然而然就會抓住人心,讓人不禁想要多看他幾眼。」
阿諾德點點頭,望著杯子裡的果汁,沒有說話。
「有你這樣的天才弟弟,他其實是挺可憐的,如果我也有這樣的弟弟,父母的關愛又被搶走的話,我一定忌妒得都要死掉了。」老人和善地笑了幾聲,「但是你看看喬特,他是個很好的哥哥吧?」
少年咬著吸管,點頭。
老人微笑著望著他,又低頭啜了口茶。
「回去後要和哥哥好好溝通喔。」
阿諾德點了點頭,焦慮將口中的吸管咬成變形。
喬特回到那個教室門外等他。
直到跑走了他才察覺這裡是京都,阿諾德人生地不熟的,很有可能會迷路,那十五歲的少年在教授的陪伴下回到教室門口,喬特頻頻向教授道歉,而那老人只笑著揮了揮手表示不介意,喬特低下頭來看著阿諾德,阿諾德仰起頭來看著他,直到這一刻,喬特才好好地凝視了他,阿諾德比一年前要看起來高了一點,原來圓圓的杏眼也不那麼圓了,比起當年的可愛,更多了幾分成熟的迷人,他還是像個女孩子般瘦小,他是一直以來都在父母保護下生長的,溫室裡一朵漂亮的花。
「你……」喬特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兇狠,「不要再跟我來大學了喔……」
阿諾德低下頭,模樣似是有點委屈,這讓喬特感到幾分後悔。
「那樣,哥哥就會原諒我了嗎?」
他輕聲說著,於是喬特完全心軟了,他微笑起來,摸摸阿諾德的頭。
「我沒有生你的氣,小傻瓜。」他坦承道,「只是對我自己很懊惱而已。」
阿諾德抬起頭,微笑起來。
而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美,喬特苦笑著,心想,自己或許真無法討厭這個小傢伙。
*
阿諾德在喬特那租來的破舊公寓裡待了一個星期。
一天喬特回家時,看見屋頂上多了一個怪東西,而家裡的牆壁上多了一台怪機器,他問阿諾德這東西從哪來,是幹什麼的,阿諾德趴在榻榻米上咬著仙貝,說他用五金店的材料幫喬特組裝了一台冷氣,屋頂上那東西則是太陽能板,喬特震驚地看著他,聽見後方傳來怪聲,一回頭又發現地上多了台掃地機器人,阿諾德說那是他發明的省電改良版。
於是有那麼一刻,窮學生喬特對他弟弟的天才產生了強烈的崇拜感。
「做完晚餐我就要去打工了,你要記得洗碗盤。」喬特一面說著,一面關掉了瓦斯爐的火,「衣服我們明天再洗,送完報紙回來剛好可以一起曬。」
「你可以不用那麼努力賺錢,哥哥。」阿諾德翻了個身呈大字型躺在地板上,他看著正脫下圍裙的喬特,咬下口裡的仙貝,「讓我養你就好了,我有錢。」
「你哪來的錢?」
「我在全世界有十八項發明專利。」
喬特感到自己的嘴角抽動了兩下。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再問阿諾德是否真的才十五歲也是浪費力氣。
「自己的錢得自己賺才行。」他收起圍裙,揹上了背包,「我也不能總是依靠你。」
說完,青年穿上鞋子,離開了公寓。
地上的少年不太高興地蹙起眉,咬碎了仙貝。
「騙人。」他埋怨似地低聲輕喃,「哥哥從來沒依靠過我。」
那天晚上喬特打工回來,身體異常地發著熱。
阿諾德為他量體溫,沒有發燒,似乎也沒有生病,喬特苦笑著說店裡來了群沒見過的女客人,似乎偷偷在他的水壺裡下藥,他下班時似乎還被跟蹤了,幸好他回程路上腳踏車騎得快,不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阿諾德攙著他去洗澡,喬特的身體很熱,卻沒有出汗,他替喬特澆冷水,體溫也沒有下降的傾向,阿諾德快要急壞了,他一面替喬特擦乾身體,一面喃喃背出一長串派不上用場的熱力學公式,然後他哭了起來,說當初要是讀醫學就好了,喬特笑著抱緊了他,知道阿諾德擔心自己會死掉,但是他知道這股熱度是什麼,他知道自己在渴求什麼,他此刻多希望阿諾德趕快睡覺,好讓他自己一個人去浴室解決,但是阿諾德一直哭著一直哭著,似乎一點發睏的跡象都沒有,喬特知道自己忍不住了,他將阿諾德壓在身下,那少年顯然被嚇了一跳。
「你知道做愛嗎?小天才。」他輕聲說著,卻聽見自己的語氣無比諷刺,身下的阿諾德顯然是被嚇著了,一聲也不敢吭,只是搖了搖頭,喬特低低地笑了起來,「真不敢相信……阿諾德,你已經十五歲了,卻還是像個十歲小孩,一點十五歲的樣子都沒有。」
「十五歲……」阿諾德緊張地問,「是什麼樣子的……?」
「是大家用手機交換三級片的年紀啊。」他說著,輕輕扯下了阿諾德的褲子,「是喜歡女孩子的年紀、是交朋友的年紀,你什麼都沒有,阿諾德……你除了天才之外什麼都沒有……」
阿諾德似乎是被他的話戳中了,他的眼眶裡盈滿了淚水。
他倔強地別過了頭,吸了吸鼻子,沒有回話,喬特大膽地扯下了那少年的底褲,那尚未發育的幼小性器就這樣呈現在他眼前,喬特知道自己過份了,但是他渴求著性的慾望,似乎與過去他被壓抑的仇恨結合在一起了,他十五歲的弟弟,只有十一歲左右的身體,他是那樣的弱小、美麗、可愛,連聲音都還沒有變得低沉,他除了那顆超乎常人的腦袋之外,其他都弱得可以,喬特如今只要望著他,就會發現自己欺負他的慾望如此強烈地膨脹著,膨脹到連他自己都感到恐懼的地步。
「可是我有……」那少年緊咬著下唇,不甘心地說著,淚水流出了眼眶,「我沒有朋友、沒有同學、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可是我有……我有哥哥……」
喬特愣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嘲笑他,嘲笑那單純的少年對醜惡的自己付出了這樣純粹的情感,他勾起了唇角,眼淚卻滑落下來,喬特抬手撫上自己濕潤的臉頰,然後他笑了。
「小傻瓜。」他彎下身,輕輕叩上了那少年的額,「你知道我曾經多麼恨你嗎?」
「知道。」
阿諾德強忍著淚水,哽咽著回答。
「那麼,我是因為你才離家出走的,你也知道嗎?」
「……知道。」少年終於禁不住嗚咽出聲,「可是……可是我愛哥哥……」
喬特笑了出來,淚水滴上了弟弟的臉龐。
「我也愛你,阿諾德。」
阿諾德原來是個很能忍痛的小孩。
潤滑了幾次之後他柔軟的身體就適應多了,就算是碩大的異物一下子被送入體內也不會出血,他可以感覺到阿諾德有多痛,那孩子緊抓著他臂膀的手掐出了好幾個指痕,他的臉色在來來回回的抽弄之中變得蒼白,卻始終沒有喊一聲痛,喬特可以看見那小小的陰莖在數次的抽插下逐漸挺立起來,阿諾德臉上的難受也逐漸消失了,他發出幾聲細微的嚶嚀,喬特知道他有了快感。
地板很硬,他們換了很多種體位。
喬特的身體終於逐漸出了汗,他聞到那少年身上傳來的體香,他彎下身去,啃咬少年胸前的櫻粒,阿諾德紅了臉,他難受地摟著喬特的頭,手指深深探入那金色的亂髮之中,白濁的液體流淌在他的腹部,而那幼小的陰莖卻仍挺立著,阿諾德已經射了好幾次,射到他快累昏了,但喬特卻遲遲沒有解放,他知道未進入青春期的孩子與成年人相比體力差太多了,心裡也有某一處一直喊著住手,但是他的身體卻沒有停下來,他一次又一次衝撞那男孩緊窒的體內,甚至不在乎阿諾德明天會不會失去知覺,他的身體如此強烈地渴求著眼前美麗的少年,他知道自己深愛著他。
深深用力頂入,他終於聽見阿諾德叫出了聲。
細細小小的,像是貓撒嬌時的叫聲,他在虛脫之中輕輕叫著「哥哥」。
熾熱的液體流入了少年的體內,多餘的量在幾聲噗滋的水聲中溢出了交合的細縫,阿諾德抬起手來撫弄他的金髮,美麗的臉蛋勾起一抹高興的笑容,而後他終於陷入了昏睡。
*
隔天早上清醒的時候,喬特真有了想跳樓自殺的衝動。
他侵犯了自己的親生弟弟,而且他的弟弟還未成年,看著睡得正香的阿諾德,身上的精液才剛有乾涸的痕跡,他趕忙抱著阿諾德衝進浴室,好好將他身上和體內的體液沖洗乾淨,阿諾德幾度模模糊糊地醒過來了,但看見眼前是喬特又安心地睡著,喬特知道自己送報紙遲了一點,但他還是細心地將阿諾德放上床鋪、蓋好棉被之後才匆匆出發。
他送完報紙回家時,阿諾德還沒醒,喬特匆忙洗了衣服曬好之後衝去上課,下午回來時阿諾德不在房間裡,但包包和個人物品還留著,喬特匆促煮了晚餐後去打工,到接近半夜零時回家,家裡的燈是亮的,推開門的時候,阿諾德在家裡等著他。
這一刻從心底萌生的小小溫暖,讓喬特忍不住微笑起來。
「哥哥!」那銀髮的男孩天真地回過頭來,高舉起手中的書,「你看!我買了新書!」
喬特放下背包,看向弟弟手中的書,健康教育,身為一路跳級的天才,阿諾德缺少這方面的常識,喬特開始覺得,阿諾德的天才其實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哥哥。」阿諾德拿著書,窩進了喬特的懷裡,仰頭,「我會懷孕嗎?」
「啊……?」喬特一愣,眨了眨眼,「你說什麼?」
「因為我們做過了吧?」阿諾德指著書本,說,「SEX,上面說小嬰兒就是這樣來的。」
「男孩子不會懷孕的。」喬特有些不安地道,將懷裡的阿諾德抱開,「還有那件事別再提了,阿諾德,也不可以跟任何人說……我先去洗澡了。」
「嗯。」阿諾德欣喜地抱緊了手裡的書本,「這是我跟哥哥之間的秘密。」
他繼續低頭讀著書,喬特走進浴室前看了他一眼。
——那才不是什麼秘密。
他想著,自責地斂下了睫,因為他自私的愛,他利用了阿諾德的天真。
等阿諾德長大,或許就會明白了。
那是一道醜陋的傷疤。
晚上他睡覺時,鑽進他被窩裡的阿諾德吵醒了他。
喬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那瘦小的十五歲少年像無尾熊一樣緊緊扒著他,他的鼻尖頂上了喬特的鼻尖,兩人靠得很近很近,喬特幾乎可以是被那淺而快的呼吸聲吵醒的。
「哥哥。」阿諾德輕聲問,「今天不做嗎?」
「別再提那件事了,阿諾德……」喬特疲倦地說著,抬手摸了摸那男孩的頭,「哥哥今天很累,明天還要早起送報紙,沒有體力……」
「可是明天是星期天。」阿諾德不死心地繼續說,「你有很多時間可以休息。」
「那不是理由……」
喬特含糊地咕噥,將趴在自己身上的男孩推下去,翻了個身繼續睡。
阿諾德又爬了上來,攀在喬特的肩膀上,手指輕輕蜷弄喬特的金髮,他低下頭來,在哥哥耳邊呼了口氣,喬特像是被嚇到似地稍微睜開了眼,不久又因倦意而閉上。
「我愛你喔,哥哥。」那少年用尚未變聲的嗓音甜甜地說著,「我愛你……」
「嗯……」
喬特含糊地回應,卻有一點清醒了。
他睜開眼睛,茫然的金紅色眸子裡流洩著不安,阿諾德翻過他的身子,再次窩進他的懷裡,性愛不是承諾,而兄弟之間更不能有所承諾,喬特低下頭來,赫然察覺到那比自己小了一號的手伸進了他的睡褲裡,喬特蹙起了眉。
「阿諾德,不要亂摸。」
他輕聲遏止,那銀髮的少年卻沒有收手。
「哥哥,我想做……」
「不行。」
「我不怕痛,拜託……」
「這不是痛的問題,阿諾德,你會受傷。」
「可是很舒服……」那少年懇求地道,雙手來回撫弄的青年的碩大,「再一次……」
喬特重重地嘆了口氣,或許是被他逼煩了,或許是那拙劣的愛撫多少挑起了他的慾望,也或許是那少年楚楚可憐的嗓音打動了他,喬特翻身將阿諾德壓在身下,他想開口想說些什麼,但雙唇卻顫抖著,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說什麼,阿諾德的神情似乎很高興,喬特彎下身來,吻上少年柔軟的唇瓣,阿諾德笨拙地回應著他的吻,漸漸地他有些招架不住了,少年的喘息急促起來,每一次的吸氣的聲響都在喬特耳邊放大,宛如熾熱的誘惑,他扯開阿諾德的睡褲,用乳液替他潤滑,阿諾德不是個淫色的孩子,他很清楚,手指探入那緊窒的甬道時,阿諾德一度因疼痛而瞇起了眼,他小小的雙手似是要抗拒,卻又將喬特摟得更緊,他口中不斷喃喃念著什麼,聽起來像是什麼物理學的公式,喬特輕輕撫著他的背,阿諾德才漸漸放鬆起來,讓他得以完成前戲,進入那少年熾熱的體內。
阿諾德痛得流出了眼淚。
但他臉上還是掛著微笑,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彷彿他一時之間痛得無法喘息似的,喬特也不太敢動作,他知道昨天長時間的折磨已經讓少年的甬道紅腫,一會兒,阿諾德似乎習慣了這樣粗大的拓寬,他難耐地扭動著臀部,希望喬特動起來,而那金髮青年如了他的願。
在激烈的撞擊過後他再一次射進了阿諾德的體內,阿諾德緊緊攀著他的背,用細小的嗓音呼喚著他,喬特緊抱著那瘦小的身體,又一次,他察覺到阿諾德究竟有多麼弱小。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痛苦地告訴自己。
不可以。
但阿諾德的行動恰恰違背他的意願。
第三天,少年買了少女漫畫,窩在寫報告的喬特身旁讀,他一直不斷地說著「喜歡你,哥哥」,就這樣告白了一整個下午,然後他趴在喬特的背上,頻頻向那寫報告寫得正煩躁的青年索吻。
喬特雖然被鬧得很煩,卻每次都寵溺地吻了他。
他知道,十五歲,這個容易與任何人墜入愛河的年紀,這個分不清楚自己性向的年紀,這個對愛還懵懵懂懂的年紀,十五歲的阿諾德對親生哥哥的愛正以極快的速度膨脹著,誰都無法阻止。
那天晚上,喬特打工回來,丟下揹包去洗澡,阿諾德進浴室勾引他,於是他們又做了,在熱水蒸氣的蒸騰之中,他們全身熱得發紅,卻還是肆無忌憚地做了,這十五年來,阿諾德從未真正感覺過什麼是快樂,而性愛這個最熾熱卻也最空虛的方式,給了他最快速的滿足感。
歡愛過後他們累得倒在床鋪上,阿諾德緊抱著喬特,口中不停喃喃訴說著愛語,那是喬特第一次被自己的弟弟用那種眼神注視,恐怕這也是阿諾德第一次用這種眼神注視他人,那是充滿了柔情、溺愛,與癡狂的眼神,他不再是過去十五年那個冷冰冰的機械癡,冰藍色的眸裡閃耀著美麗的光采,但卻是一種危險的光采,喬特知道自己只會越陷越深,卻還是起身吻了他。
第四天,阿諾德買了女裝和金色的假髮和高跟鞋。
他扮成了女人,到喬特打工的地方找他,被醉酒的大叔騷擾,喬特認出他時臉色相當難看,但還是巧妙地替他解了圍,他原本就長得精緻美麗,有著細長的雙腿雙臂,戴起假髮來誰也認不出他是男生,何況又穿了一身白色的洋裝,除了踩起高跟鞋走路的姿勢稍嫌難看之外,他看起來就像個真的女孩,喬特在同事和上司的調侃之中下了班,他牽著腳踏車和阿諾德並肩走在一起,那少年挽著他的手,冰藍色的眸子裡有幾分竊喜。
「我是哥哥的女朋友。」他輕笑著道,「你看,他們全部都這麼說。」
「別鬧了。」喬特輕聲說著,語氣卻不怎麼嚴厲,「你不喜歡工程了嗎?」
「喜歡啊。」阿諾德回答,攬著喬特臂彎的手又緊了一些,「可是更喜歡哥哥。」
回到家,關起門來,他們再次相吻。
阿諾德將他壓倒在地上,解開他的褲頭,彎下身舔吻,喬特真不知道他哪裡學來這些技巧,更不記得他這四疊半的套房哪裡藏了小黃片,但他十五歲的弟弟卻學會了口技,這一次,喬特躺在地板上,任阿諾德在他身上擺動腰肢,不過四次,阿諾德的技巧越來越好,他們親吻前喬特問阿諾德是否有偷偷自淫,那少年笑了一下,用唇封住了喬特的疑問。
這天晚上他們做得瘋狂。
阿諾德的精力似乎永遠耗不盡,喬特曾以為他累了、睡了,阿諾德卻又睜開眼睛,懇求著還要更多,喬特再一次擁抱他時不禁自問,阿諾德究竟是真的愛他,還是愛上了性行為?阿諾德的身體似乎已經承受不住了,卻還是要得更多,究竟他眼中注視的是喬特本身,還是快感?
小小的房間裡瀰漫著淫靡的味道。
天快要亮了,阿諾德已經虛弱得沒有辦法再出聲,他側躺在地板上,看著喬特洗淨身體從浴室裡出來,揹上揹包就去送報紙,喬特回頭和他說了聲再見,阿諾德勾起了幸福的唇角。
送完報紙回來,喬特替還在熟睡的阿諾德做了早餐。
他做了簡單的家務,然後將阿諾德抱去洗澡,假髮和洋裝都被汗水濕透了,喬特隨便洗一洗晾在浴室裡,然後出門上課,連續幾天的勞累下來,他變得有些無法集中精神,為了提高自己的專注力,他連喝了幾杯咖啡,下課時,卻在校門口接到了父母打來的電話。
母親的聲音相當虛弱,似乎哭得沙啞了,她抽泣著,一句話也無法講完整,她喃喃地唸著阿諾德的名字,說著「拜託、拜託……」喬特雖聽不出母親說了什麼,但是他逐漸懂了,這麼多年來,他的父母要是有哪一次低聲下氣求他,那便是在阿諾德鬧離家出走的時候。
母親說不出話來,父親接過了電話。
『拜託你,喬特。』那中年男人說話也明顯帶著鼻音,『幫我們把阿諾德找出來吧……他已經失蹤了兩個星期了……只有你能找到他了,只有你了……喬特,拜託……你是我們的兒子吧……』
喬特感到自己的雙腿有如鉛塊般沉重。
他愣在原地,許久也說不出話來,父母的語氣就彷彿喬特˙彭哥列作為他們兒子存在的價值只有尋找阿諾德,考上京都大學時,他父母什麼都不知情,落榜時倒是罵得厲害,甚至連他離家時,他們都沒有打算挽留他,喬特想起來,阿諾德來到這裡兩個星期,從沒有說他為什麼過來。
「我……」他喃喃地說,感到自己背上爬滿了冷汗,「阿諾德……在我這裡……」
『在你那裡?』父親吃驚的語氣傳來,『阿諾德在你那裡?』
『在他那裡?什麼?電話給我!——你為什麼不早說!整整兩個星期!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為什麼不通知我們一聲!』母親激動抓狂的嗓音傳來,『你在哪裡?你在哪裡?馬上把你的位置告訴我!把我的阿諾德還給我!還給我啊!』
「我在……京都……」喬特緊咬著下唇,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著,「爸、媽,我……我考上了……京都大學……」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諾德!』父親低吼道,『把你的住址告訴我,我們現在就過去!』
「可是我下午還有課……」
『——我不是說重要的是阿諾德了嗎!』
喬特打住了話,雙唇顫抖著,什麼都說不下去,然後他緩緩地咧開嘴角,笑了笑,淚水不能自主地湧出了眼眶,他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穩住呼吸,而後,他一字一字,說出了他住處的地址。
那天下午他仍舊去上課,什麼都沒告訴阿諾德,下了課回到家時父母還沒到達,阿諾德又穿了女裝,他興高采烈地展示他新買的帽子,他說很希望喬特的家裡至少有面鏡子,讓他看看自己穿起來好不好看,喬特苦笑著說他沒有錢,阿諾德又笑著說:「沒關係,哥哥,我養你。」
——但看看現在的你自己吧。
喬特一面洗著碗,一面諷刺地在心裡想著,那穿著女裝轉圈的少年還像是工程學博士嗎?
門鈴聲驟然響起。
那一瞬間喬特彷彿聽見了死刑的宣判,他緩緩地放下未洗好的盤子,阿諾德蹦蹦跳跳地去開門,喬特叫住了他,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地,似乎有些急快,卻又比平時更加沉穩,喬特擦乾了手,邁開步伐的瞬間察覺自己的雙腿無比的沉重,他走到玄關,扭開了門把。
映入眼簾的是那兩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他的父親鐵著一張臉站在門前,母親則是滿臉的急躁、憤怒和憂愁,阿諾德看見他們的瞬間愣住了,他抓著喬特的衣襬,退到喬特的身後,他們的母親匆匆忙忙撞開他們,在這四疊半的房間裡焦急搜索著阿諾德的身影,然後她憤怒地看向喬特。
「阿諾德呢!」那女人尖聲怒吼,「你把阿諾德藏到哪裡去了!」
喬特沒有說話,身後的弟弟握緊了他的手,那青年一度想將他交出去,但是他沒有動作,他的手臂似乎僵硬了,動也動不了,母親憤怒地走向他,喬特的雙腳就彷彿在原地生了根似的。
「回答我啊!喬特!」女人高聲叫道,「回答我!」
「別太生氣,老婆。」一旁的父親出言阻止,但臉色也不是太好看,「喬特,阿諾德到底在哪裡,你不會是把我們大老遠騙來這裡,就為了你上了京都大學吧?」
喬特搖搖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他察覺身後的阿諾德正在顫抖著。
「那你說話啊!」母親衝上前大力搖著他,「你說話啊!你這個死孩子!你要離家出走!要跟你的女朋友搞什麼我都不在乎!但是阿諾德——我的天啊!」
女人將目光移向喬特身後那金髮少女模樣的人影時全然愣住了。
「阿諾德——我的阿諾德!」她尖聲叫著,將那少年一把從喬特身後扯了出來,「你怎麼……你怎麼扮成這個樣子!媽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是不是喬特要你這麼做的!」
「放開我、放開……!」那少年任性地甩開了母親的手,轉身緊緊地抱住喬特,「我不要回家……我要跟哥哥住在一起!」
「你在說什麼!」父親喝斥道,「你這次真的玩過頭了!不要太任性!」
「我才沒有!」阿諾德抬頭大吼,「我要跟哥哥在一起!我要當哥哥的女朋友!」
父母的臉色那瞬間有多麼鐵青,喬特不用抬頭都知道。
父親憤怒的一拳狠狠朝他揍了過來,喬特被打得跌倒在地,阿諾德發出一聲哭叫,他要撲過去,卻被母親一把攔住,那瘦小的少年被父親抱了起來,他哭喊著,搥打著掙扎著,但弱小的拳頭始終不起作用,母親重重的腳步踏上榻榻米的聲音傳來,喬特感到自己的側腹被狠狠踹了幾腳。
「你這個!你這個!該死的東西!」女人低聲怒吼,「好好的天才被你弄成了什麼樣子!混蛋!人渣!從今以後你不是我兒子!你不是我兒子!」
「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
「閉嘴,今後你再也不可以出家門一步!」父親用低沉的嗓音喝斥,「不要再叫哥哥了,那傢伙不是你哥哥了,我們這就回家。」
「今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女人憤憤地道,又狠狠補上了一腳。
阿諾德哭喊的聲音傳來。
喬特在淚水模糊之中睜開了眼,看見阿諾德伸長了瘦小的臂,在空氣中胡亂揮舞著,像是想抓住些什麼,他白皙的小臉蛋爬滿了淚水,就這樣被父親扛了出去,門碰的一聲被狠狠甩上,喬特獨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許久,他才慢慢蜷起身子,哭出了聲。
*
那之後他再見到阿諾德,是在十年後的一場會議上。
身為專利擁有者的銀髮青年在白紙黑字上緩緩簽下了他的名字,長桌的另一端,已經是一家上市公司董事長的喬特˙彭哥列坐在椅子上,他們兩人之間沒有對話,一個字都沒有。
阿諾德已經比以前要強壯得多了,他有著結實的臂膀和身軀,一雙狹長的冰藍色眼眸透露著一股冰冷的氣息,他俐落地簽下了字,起身,喬特亦隨他站起了身,他們兩人短暫的握手,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他看到阿諾德那眸子冷漠得毫無波瀾,喬特開口想說些什麼敘舊,但是他放棄了。
「謝謝你的合作。」他掛起了公式性的微笑,「相信這個商品一定會成功。」
「嗯,再見。」那銀髮青年頓了頓,抽回了手,「喬特。」
「再見。」喬特輕輕頷首,「博士。」
接著,他二十五歲的弟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沒有人知道那是他的弟弟,他們彼此也都沒有承認,喬特目送他的背影離去,想起他們曾經翻雲覆雨的那幾晚,有消息說阿諾德已經結婚了,但是他連邀請柬都沒收到。
喬特微笑起來,多半是出於感慨。
他轉身回到辦公室裡,知道原來當時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完)